沒等胤禩接話，良妃垂著首打了個哈欠，聲音困乏地道:“八阿哥，天色不早了，我就不留你和福晉用膳了，你們早些回去吧。”
胤禩見良妃臉上滿是疲憊，偏頭看了眼身旁的八福晉，低聲道:
“那兒臣先帶福晉回去了，額娘好好保重身子。過些時候，兒臣再來給您請安。”
“我會的。”
良妃擺了擺手，眼底含笑地看著胤禩和八福晉彎著腰退出去。
等看不見兩人的身影，良妃掏出帕子猛地咳嗽了幾聲。
“主子。”
剛送走胤禩和八福晉的宮女聽見動靜，連忙慌張地進來道:
“奴才去太醫院把淩太醫請過來再給您看看吧。”
“不用了。”
良妃大喘著氣，虛弱地笑道:“我去榻上睡會兒便沒事了。”
八阿哥剛從鐘粹宮離開，她就宣太醫會讓八阿哥遭人非議。
更何況，她已經打定主意不活了，沒必要再讓皇上知道她病了，徒增是非。
宮女擔憂地看了眼良妃，接著垂下眼簾，在心裡猶豫要不要把良妃生病卻不看太醫的事告訴胤禩？
良妃讓宮女攙著她走到榻前後，輕聲道:“若是你不聽我的命令，那我也不用再拖著病體苟活了。”
“主子。”
宮女連忙跪下，帶著哭腔道:“八阿哥方才還囑咐奴才好好照顧您。”
良妃眼中閃過淚光，她身子癱軟地坐在榻上，無力地道:
“八阿哥最是純孝不過，若不是我沒能給他個好家世，他也不至於像現在這般步步維艱。
素華，我這個出身辛者庫的額娘活著一日，便連累八阿哥一日，你明白嗎？”
“可是主子，若是您有個三長兩短，八阿哥該多難過啊？”
素華磕著頭，流著眼淚哀求道:
“主子，就算是為了不讓八阿哥難過，您也該活著啊？”
良妃釋然地笑道:“早晚都要死的。”
“主子……”
“我意已決，你不用說了。”
良妃忍住喉間傳來的癢意，再次重申道:“你不許把我的心思透露給八阿哥。”
沒等素華接話，良妃邊把鞋脫下，邊輕聲補充道:“等我死後，你也不許把我的死因告訴八阿哥。”
“主子……”
素華眼底的淚止不住地往下流。
因著主子出身不高，宮裡的貴人和奴才們都暗地裡嘲笑主子，說主子是“山雞飛上枝頭變鳳凰”。
主子從不計較，也讓她不必往心裡去。
可如今為了八阿哥，主子竟然盼著早些去了。
素華很想違抗良妃的令，不管不顧地去給八阿哥通風報信，但她又怕良妃得知後，更不願活著了。
良妃看著滿臉淚痕的素華，輕聲歎了口氣道:“你下去歇著吧。”
“奴才守著您。”
素華擦了擦眼淚，站起來給良妃蓋好被褥後，接著跪在床榻前抖著身子不說話。
良妃不忍地看了她兩眼後，躺在榻上闔上眼睛，無聲地掉眼淚。
也許她就該像仁孝皇後那般，為皇上生下皇子後，便血崩而亡。
那樣，皇上興許會對生而喪母的八阿哥多幾分憐惜，也不會拿她的出身對八阿哥多加羞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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