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知道了。”
弘曆收起嘴角的笑,規規矩矩地朝胤禛行了個禮。
胤禛不置可否地看了眼弘曆,轉頭對根紮布多爾濟道:“我要去戶部當職,有事你便派楊全去找我。”
“知道啦,謝謝四舅舅。”
根紮布多爾濟眉眼彎彎地朝胤禛笑了笑,“四舅舅快去吧,彆忘了來接弘曆弟弟。”
“嗯。”
胤禛輕點了下頭,接著抬腳離開。
等胤禛走遠,根紮布多爾濟邊自來熟地拉住弘曆往屋裡走,邊放慢語速問:
“表弟,你平日裡課業是不是特彆多啊?”
“還好吧。”
弘曆低眸掃了眼根紮布多爾濟拉著他的手,略帶拘謹地回道:
“我課業不精、字跡潦草,要多努力才行。”
根紮布多爾濟腳步微頓,他回頭看了兩眼弘曆後,麵色踟躕地道:
“那四舅舅讓你進宮陪我玩,是不是耽誤你讀書了啊?”
“沒有。”
弘曆想起胤禛的昨夜難得給他的好臉,忙不迭地應聲道:
“表哥彆這樣想,阿瑪說了要勞逸結合才能學更多的知識。
我覺得阿瑪說的對,也是自願來找你玩的。”
說著,弘曆扭頭看了眼身後的哈哈珠子,示意他把從宮外帶進來的糖葫蘆掏出來。
片刻後。
根紮布多爾濟邊嘎嘣嘎嘣地咬著糖葫蘆,邊漫不經心地瞥了眼正凝著眉做課業的弘曆。
弘曆聽著耳邊傳來咀嚼聲,對自己方才說的那句“課業不精,需多加努力”感到十分後悔。
“彆走神啊。”
察覺到弘曆心不在焉的根紮布多爾濟把嘴裡酸酸甜甜的山楂咽下後,輕敲了下桌子,溫聲道:
“表弟,我給你出的題不難。
你趕快寫完,寫完我幫你改改。”
不難?
弘曆低眉掃了眼看不太懂的題目,猶猶豫豫地道:“表哥,有些題我不會寫啊。”
其實,他都不會寫,但他怕根紮布多爾濟以為他不學無術,還怕胤禛知道後罵他,所以沒敢實話實說。
“沒事,你先把會的寫寫。”
根紮布多爾濟沒聽懂弘曆的言外之意,他把吃完的竹簽掰斷,麵帶笑意地道:
“不會的,過會兒我教你。”
弘曆麵色微僵,他邊慢吞吞地把筆拿到手裡,邊抬眸看著根紮布多爾濟,拚命找話題道:
“表哥,你不是在禦花園種了地嘛?
要不我們現在過去拔草吧?”
“前兩日我拔過了。”
根紮布多爾濟擺了擺手,“你想拔草的話,下次我再請四舅舅帶你進宮來找我。”
“這樣啊。”
弘曆緊了緊捏著毛筆的手,不死心的他繼續生硬地找話題道:
“表哥,你見過我三哥弘時嗎?”
“見過啊。”
根紮布多爾濟不解地看了眼弘曆,接著麵色如常地回道:
“弘時表弟四十三年生,比我小一歲。
前些時日我在宮宴上見過他好幾次。不過,他好像每次瞧著不太開心。”
“那表哥,你知道我三哥為何不開心嘛?”
弘曆見根紮布多爾濟遞了個話頭,連忙放下手裡的筆,起身走到根紮布多爾濟身旁坐下。
根紮布多爾濟撩起眼皮瞧著弘曆迫不及待離開書桌的模樣,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弘曆可能不想做課業。
他抿著唇無聲地揚了揚眉梢,接著偏眸瞧了眼坐過來的弘曆,順著他的話問:“為何啊?”
弘曆湊近根紮布多爾濟,壓低聲音道:
“因為三哥是阿瑪的長子,阿瑪說他要多加努力才能擔得起王府。
所以三哥平日裡特彆刻苦,不敢讓自己有絲毫懈怠。”
“啊?”
根紮布多爾濟驚訝地張了張嘴巴,他眸色複雜地看了眼弘曆,輕聲問:
“你在家時,也像你三哥那般努力吧?”
“不是的。”
弘曆不好意思地搖了下頭,麵帶羞愧地道:“表哥,三哥寅時便起來讀書了,我得睡到寅時三刻。”
“寅時?寅時三刻?”
根紮布多爾濟打了個激靈,他坐直身子看著弘曆道:
“你和你三哥起得這樣早,讀書習武時不困嗎?”
“不困啊。”
弘曆奇怪地看了眼根紮布多爾濟,有心拖延時間讓根紮布多爾濟忘了課業的他大著膽子道:
“表哥,阿瑪每月都會抽查我和三哥課業的,若是我們沒有長足的進步,阿瑪會生氣的。”
“那四舅舅會責罰你們嗎?”
根紮布多爾濟想起他入京至今還沒怎麼碰書的事,下意識咽了咽口水。
“不會。”
弘曆毫不猶豫地應了聲後,話鋒一轉道:“阿瑪隻會勉勵我和三哥再多下些工夫。”
嗯,沒錯。
在他看來,阿瑪罰三哥和他多背書和多練字,都是為了他們能做得更好。
“真的啊?”
根紮布多爾濟悄悄鬆了口氣,半信半疑地看向弘曆。
“真的。”
弘曆看出了根紮布多爾濟的擔心,他偏頭瞧著根紮布多爾濟,揚聲安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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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便是阿瑪要責罰,你也不用擔心的。”
“為什麼啊?”根紮布多爾濟不解。
“因為阿瑪對你很好啊。”
弘曆睜大眼睛,“自打我記事起,我都沒見過阿瑪朝三哥和我笑。
但你入京後,我發覺阿瑪每次瞧見你時,都會忍不住彎嘴角。
還有,阿瑪以前從來都不會買吃食的,如今卻會為了你特意繞路到東城買糖葫蘆。”
說著,弘曆轉過頭垂下眼簾,沒再看根紮布多爾濟越來越驚訝的目光。
說實話,之前阿瑪命他入宮陪根紮布多爾濟這個表哥玩時,他是十分不願意的。
他覺得阿瑪既糊塗又偏心,竟然用他讀書習武的時間讓他以前沒見過的表哥玩。
但不敢強硬地忤逆阿瑪命令的他隻能忍著心裡的憋屈,麵無異色地來見能讓他阿瑪寵愛的根紮布多爾濟是何模樣。
他曾經還起過要設法讓表哥在阿瑪麵前丟人,進而讓阿瑪討厭表哥的念頭。
可後來,他發覺瞧著懶懶散散的表哥,實際上熱情開朗、心思細膩、膽子又極大。
表哥敢理直氣壯地問皇瑪法要私庫裡的貢品,還敢把禦花園裡堆的糞撒到乾清宮門口,更敢當著皇瑪法的麵扯著嗓子收放自如地哭鬨。
還有,遇到事情時,表哥不會像阿瑪那般無視他,反而會主動問他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