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莊用來待客的主建築背後,一處亭台樓閣的院子裡,葉亭初正在給葉海川倒茶。
葉海川剛結束了和一位老朋友的聊天,這會兒默不作聲的看著葉亭初給他倒好茶,才指了指她纏著繃帶的手:“手怎麼了?”
“一點小傷。”
她這麼說了,葉海川便也不再追問,端起茶慢慢喝了一口,道:“馬上就要開宴了,還專門找到我,你有什麼緊急的事要說?”
“的確很緊急。”葉亭初放下茶壺,抬眼看向他,“我希望您能正式向所有人宣布,葉寶珠不是我們葉家的女兒,也不是你們的孩子。”
葉海川手一頓:“抱錯孩子,還把彆人的女兒如珠似玉的養了二十年——你知道,這種消息一旦傳出去,是不可能捂得住的,屆時我們葉家不但會成為整個上流社會的笑柄,還會成為千千萬萬民眾口中的談資,同時,我們的股票也一定會受到影響。”
他悠悠地說完這一切,才把目光沉沉落在葉亭初身上:“你是明知如此,還建議我這樣做嗎?”
“是。”
葉亭初淡淡道。
“為什麼?”
“葉空和葉寶珠不可能和平相處。”
“這個我已經知道了。”
“您恐怕知道得還不夠多。”
“你的意思是?”
“不可能和平相處的意思,不是她們會在同一個屋簷下吵架打架,雞飛狗跳,而是葉空可能會把葉寶珠徹底按死。”
“按死?你指的應該不是殺了她吧?”
“如果比殺了她更可怕呢?”
“你把你的親妹妹想成什麼了?”
“把她想成什麼都不影響她是我唯一的妹妹,”兩人的語速都很快,雖平靜,卻隱隱有種針鋒相對的味道,“我說這些不是為了葉寶珠著想,而是希望葉空能成為真正的葉家人,在這裡找到她應有的歸屬感。”
“難道她現在不是葉家人?”
“……”極快的對話戛然而止。
葉亭初眼皮一掀,臉上閃過一絲冰涼的諷刺,卻什麼都沒說。
兩人無聲對視。
風過湖麵,漾開圈圈漣漪。
“好吧,”葉海川終於收回視線,“可你知道,如果要按照你說的做,我們所要承受的利益上的損失還是次要的,你想過你媽媽的反應嗎?”
“正因為想過,才來央求您出手。”葉亭初眼皮一垂,又抬手拎起了茶壺,“媽媽在家裡過慣了誰都不會違逆她,她想要的一切都能完美得到的生活,她以為葉空和葉寶珠也能如此,可你我都知道,葉空不會允許的,繼續這樣下次,遲早有一天,媽媽會同時失去兩個孩子,而我和您……”
碧綠的茶水倒入青色的茶盞,細細的水聲裡,葉亭初平靜道:
“不是都絕不願意失去葉空嗎?”
葉亭初放下茶壺,波紋將男人的臉變得模糊不清。
直至茶盞中的水麵變得平靜,他才緩緩道:“可我也不願讓你媽媽痛苦。”
“遲早會的。”葉亭初端起茶杯,遞給他,一個尊敬卻又隱含強勢的姿勢,“兩害相權,取其輕,您教我的,不是嗎?”
父女倆無聲對視。
小葉總眼眸黝黑,眸光清湛而銳利,沒有分毫退避。
葉海川盯著她看了許久,最後突然一笑,抬手接過了茶盞:“我再不答應,你是不是就要直接篡權了?”
“怎麼會?”
女人收回視線,給自己也倒了一杯茶,輕描淡寫:“我一向最尊敬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