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並不安靜。
花盒是個小縣城,但畢竟是個縣城,吃夜宵的地方不算少,於是哪怕已經淩晨兩三點了,也依舊有好幾個人被風風火火的關進來。
大多數都是喝醉了打架的,男男女女都有。
不知道是不是被特殊關照了,後來的人都被關在了葉空隔壁的另一間侯問室,她這一間始終是個清清靜靜的“單人間”。
想到這裡,葉空都有點想笑。
“什麼意思呢?!啊?!憑什麼抓我?你們應該把那個奸夫抓進來!怎麼男小三就不是小三嗎?憑什麼抓我這個正牌老公!”
一個大男人在隔壁醉醺醺的嚎,還不停地往鐵欄杆外伸手,伸一下就被疑似他老婆的人狠狠打一下。
“小三小三!小三個屁!你給我看看清楚那是我弟!一天天的喝多了就開始發瘋!我不就出了一次軌嗎你用得著一直把我當賊防?!每次喝醉了就開始跟我翻舊賬!”
葉空……
昏暗中,她無聲睜開了眼,不著痕跡的往外挪了一點點。
隻聽啪的一聲響,是男人的手又被狠狠打了回去。
“我不跟你說話!把你奸夫叫來!我要跟他比劃比劃!”
啪——那隻手又被狠狠扇了一巴掌。
“你把我弟弟劃進醫院了我還沒跟你算賬呢!等你酒醒了看我怎麼收拾你!”
“對!我要收拾他!”男人顛三倒四道,“搶人老婆!天打雷劈!天打雷劈啊!”
“你有完沒完?都讓人聽見了!丟人死了!”
“你還知道丟人!”
“我說你丟人!一個大男人這麼小肚雞腸你好意思嗎你?我問你你是不是裝醉呢?平時不敢翻舊賬就等著喝醉了來跟我發瘋是吧?你要真這麼想不過咱就離婚!”
“離婚?離什麼婚?你要為了小三跟我離婚?李欣欣你有沒有良心啊!我那點兒比不上那個男小三了!”
……
咆哮如雷鳴般源源不斷的響起,還夾雜著鐵欄杆被大力搖晃的響動。
葉空眉毛一抬,又默默把位置挪了回去,撐著下巴有一搭沒一搭的聽著那邊的你來我往。
她聽到女人在對經過的警察和彆人的家屬訕笑著道歉,聽到她在惡狠狠的壓低聲音數落她發瘋的老公,聽到彆人竊竊的笑,還聽到不知哪來的嚶嚶哭聲。
這樣的環境,讓她突然想起了好幾年前,她離家出走後回來的路上,曾在一個堪稱貧民窟的筒子樓裡住過一段時間。
那危樓一樣的房子,也是這般從早到晚都熱熱鬨鬨,充滿普通人家的爭吵和日常聊天聲,“煙火氣”在那種地方變得具象。
不再是看不見摸不著的感覺,而是耳朵裡聽到的,眼睛能看到的,許多人的生活。
“誒呀!”那又在跟人道歉的女人突然發出了一聲驚呼,“你……你,你是不是那個,葉臻啊?演皇帝的那個?”
“……”葉空睜開了眼。
這人還沒走?
她緩慢的把身體向燈光的方向傾斜,瞥眼去看。
身體還沒傾斜多少,她的視野裡便闖入了一個靜默的側臉。
燈光從他淩亂的短發上散下來,在窄而挺的鼻梁上滑落,勾勒半麵立體而流暢的弧線。
她以為早就離開的人,原來不知何時坐到了她的侯問室門外,就靠在她看不見的視野盲區裡,此時聽到詢問才抬起眼看了人家一眼。
原本要找個位置坐下的女人一下就興奮起來了“真的?你真的是葉臻吧?我沒看錯吧?我看過你好多電影!你怎麼會在這種地方?你也犯事兒了?”
這一聲響亮的喊叫可把整個昏昏欲睡的侯問室都吵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