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葉沙沙拂過腿側,除了風聲和偶爾的蟲鳴,山上什麼動靜都沒有。
葉空走得很快。
她對這片山太熟了,閉著眼都能走夜路,於是在不需要分心認路的情況下,她腦海裡難得亂糟糟想了很多東西。
在切實目睹之前,葉空不能確定自己的猜測到底是不是真的——也有是自己猜錯了或者兩個小孩看錯了的可能。
或許原野真的隻是做噩夢了來找他哥哭哭啼啼的,然後在經過鐵鍬時突然臨時興起想給他哥清理一下雜草……
她不願去想最大的那個可能。
但葉空自己並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甚至她產生的這些亂七八糟的聯想,全都隻基於她自己的性格——她沒有想過,原野這樣過度正經和要麵子的人,反而是不會隨心所欲乾這種即時性的神經病行為的。
如果他做出了什麼常人看來離譜的事,那他一定已經經過了相當長時間的深思熟慮。
——可葉空並沒有想到這一點。
她本來就從不關心原野這個人。
從小到大都是如此。
於是當她終於帶著滿身碎葉草屑抵達目的地,抬頭一看到那個場景,她就有些失控了。
·
孤零零的墓碑上亮著一把手電筒,蒼白的光射向墓碑後鼓起來的土堆——而現在,這個土堆已經被人挖掉一半了。
葉空踏上台階時,正好聽到鐵鍬揮下時帶起的風聲,以及泥土被鐵器挖掘、翻起、再散落的響動。
她腦子嗡的一下就被點燃了。
待到原野聞聲抬頭,看到的是少女在昏暗中飛奔而來的身影。
“葉空?你怎麼……”
話沒說完,他已經被猛的一下推倒,人骨碌碌滾下半邊土堆,狼狽地趴在泥土裡。
原野咳嗽兩聲,吐出碎石和泥土,抬頭正要說話,卻被少女壓下來的身影整個籠罩。
他的衣領被猛地揪住,整個人從地上被提起來。
看得出葉空用了極大的力氣,她將人砰一聲撞到墓碑上,死死遏住他的喉嚨,一字一句,冷徹入骨的問他“你在乾什麼?”
“原野,你在乾什麼?!”
最後幾個字從齒間爆破般逼出來。
原野沉默了幾秒,似在梳理眼前的情況,片刻後他突然放鬆了身體,任由葉空掐著自己,露出個笑容來“看了還不明白嗎?你總不是以為我是來給我哥的墓鬆鬆土的?”
“……”
電筒就在他頭頂,照亮的卻是葉空的麵龐。
原野的臉反而完全沉在陰影中,叫人隻能看見他肆意勾起的唇角。
葉空定定看了他片刻,才問“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挖你哥哥的墓!”葉空把他的頭往墓碑上狠狠撞了一下,“你是在搞笑嗎?你瘋了嗎?你以前不是很迷信嗎?你哥剛死的時候你都不肯滿足他的遺願非說你們老家講究入土為安!你現在又是在乾嘛?”
“我現在反悔了,想滿足我哥的遺願,把他挖出來去揚了行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