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時間很漫長。
曲霧又外出工作了。
《花葉》的出版越來越正式,雜誌發行量也越來越大,同時她還得兼顧報社的工作,因此最近正在琢磨著在市中心租一層寫字樓作為正經工作室。
她邀請葉空和她一起去,毫無意外的被拒絕了。
於是樓下大門上鎖,兩層的超大咖啡廳隻剩下葉空一個人。
她趴在窗前畫了一會兒草稿後,思緒開始從劇情出溜,眼睛不知不覺就往上,看向了玻璃外的天。
依舊是灰灰的顏色,看著卻比平時要高要遠要冷……也可能隻是她的錯覺。
什麼時候再下雪呢?
好想和溫璨一起看……
到了這裡,她突然又回憶起先前和秦染秋那段莫名其妙的對話。
當時說出口的時候是很爽,可葉空現在又開始後悔了——她不該說什麼牽過手親過嘴的,秦染秋那個意y彆人男朋友都能光明正大說出來還毫無羞愧之意的女人,聽了這種話說不定會意y得更厲害了。
……真是個變態。
和肖想天鵝的癩蛤蟆有什麼區彆?
猥瑣女。
……
葉空趴著看天,麵無表情的在心裡把秦染秋從頭到腳罵了個遍。
罵夠了之後,她又不由得想起了秦染秋口中那個溫璨。
坐在水邊,在不合身西裝裡穿著病號服的少年,麵對著不斷移動的太陽,一動不動坐了整個下午的時候——他在想些什麼呢?
聽說溫榮以前是個很好的父親和丈夫——甚至至今大家都依舊如此認為。
哪怕那個老男人曾差點和能當他女兒的秦染秋訂婚,也依舊有這麼多人願意相信那不是他的意思。
由此可見,溫榮以前的確演得很好。
也或許不是演的,畢竟她不覺得池彎刀那種女人,會被純粹的演技詐騙。
她歪過頭,換了一邊胳膊枕著,用左手拿著鉛筆,在紙上無意識的畫起了黑線。
思緒繼續漫無邊際的發散……
——可深究起來,或許這才是最致命的。
溫璨是真的享受過彆人口中完美幸福的家庭,恩愛和諧的父母。
他真的是在愛裡長大的。
所以當災難來臨的時候,他才會毫無防備。
而當事情發生,他察覺到真相以後,又該如何去回憶曾經的一切呢?
他該從何分辨?在漫長的歲月裡,到底是從哪個瞬間開始,真情變為了假意,熟悉的人換了麵孔,卻依舊用假麵擁抱他們?
愜意張揚地活到二十歲,才發現過去的每一天都是羅生門。
——簡直就是個驚悚故事。
所以……那個沉默的下午,他是在回憶過去,還是在看自己更加漫長和煎熬的未來?
他的情緒出口在哪裡呢?
他是在無人時發泄過痛哭過才能如此保持平靜,還是連那樣的時刻都從未有過?
他的心……是什麼樣的呢?
……
天光始終涼涼的淡淡的。
白色牆壁上掛著的石英鐘在哢噠哢噠地走動,放大時間的流逝。
就這樣磋磨了好一會兒時間後,葉空又打算換一邊手臂趴著。
結果才支起腦袋,她就愣了一下——那張畫著淺淺草稿的畫紙上,被她描出了一個少年的輪廓。
坐在離水麵很近的,長滿青苔的木板橋上,他臉上流轉著波光折射的夕陽。
少年的發絲在動,草木也左右倒伏,可畫麵無聲,仿佛聽不見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