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記事起他就是乞丐,江庭舟這個名字還是老乞丐給他起的,寓意自由、幸福美滿和無拘無束。在他心裡,他是父親,是家人。
老乞丐很有學問,不知因何腦袋受了傷成了呆傻之人,可學問卻半點沒忘記。他在地上一筆一劃教江庭舟讀書習字,偶爾能夠撿到一本殘破的書卷他們會開心一整天。他將江庭舟教養得很好,除了不能給他衣食無憂的生活。
在老乞丐身邊每日都是風餐露宿,但江庭舟卻不覺得難過,反而覺得很溫暖。雖然他穿的是彆人不要的破衣服,但卻被洗得很乾淨,一身陳舊卻整潔。
後來老乞丐病死了,江庭舟就變成一個人了。這是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沒了庇護,乞討來的東西很容易被彆人搶走。他學會了和彆人打架,每個欺負過他們的人都被他狠狠教訓了一頓。
“破廟是我的庇護所,其他乞丐不會到這裡來,因為這裡鬨鬼。其實是我在裝神弄鬼,為了趕跑其他人。有一天夜裡,下了很大的雨,破廟的門被推開,我看到了一張漂亮的臉。那是個可愛的女孩子,胖胖的,聲音很溫柔,她給我留下了一條烤好的魚。”
那時的他第一次實實在在感受到了尊重,素不相識的小姑娘並未嫌棄他,反而對他露出友好的笑容。那是和老乞丐不一樣的溫暖,她給他上了一堂寶貴的課:每個人都有被愛被尊重的權利。
許是有些醉了,江庭舟慢條斯理地陳述自己的經曆,時而皺眉時而哭笑不得,也會突然露出溫柔幸福的表情。
“‘人人生而平等,尊重是相互的。不管是你還是我都值得被愛,但愛人之前得自愛,隻有自己愛自己才會有人愛你。’這是她留給我的最後一句話,讓我終生難忘。”
他開心地吃完一整條魚,那是他吃過的最好吃的東西了。他想再見到女孩兒,在破廟等了好久,可是一直沒有等到。後來他學著自己下河抓魚,用火烤來吃,可就是沒有當初的味道。
江庭舟自那以後有了一個目標,他要變得更厲害,去保護給他溫暖的姑娘。
他不再乞討,而是去村裡幫人乾一些零活養活自己,閒暇之餘偷偷跑到學堂外學習,偶爾也會回到破瓦寒窯找人練手。但他終究是被人看不起的存在,即使學識再好也得不到彆人的尊重。
直到後來,他被阮燭眠帶上山。在見到桃夭身上的荷包後他喜出望外,迫不及待想和她相認,可人家已不記得他。但是沒有關係,他願意和她重新認識,可她的從沒有他。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喜歡她,看到她的那一刻陌生遠遠多於熟悉,畢竟多年不見了,但我對她的感情卻不曾消逝。”
“你的執念太深了!這麼多年過去了,你怎麼就能確定她就是你找的那個姑娘?你隻是太想念她了,把桃夭當成了心裡那人。”
“不會的,那個在我最困難的時候給我溫暖的姑娘就是她。我記得她身上的鯉魚荷包,那個荷包是她母親贈的隨身之物,沒有眼珠子的紅色鯉魚,我記得的。”
“你這是何必呢?我們都知道,桃夭已經不是當初你認識的那個善良的姑娘了,當初的她已經不在了。你明明知道的,卻還是不肯放過自己。”
江庭舟喝醉了,陸陸續續又說了一些沒頭沒尾的醉話,語無倫次。以往的他臉上總是帶著笑,任誰見了都會以為他是無憂無慮之人,可事實卻不是如此。
這是他第一次敞開心扉,可卻無法讓人開心起來。許君楠很敬重這個哥哥,見到他為了一個女人憔悴不已心裡很不是滋味。感情本就複雜,也強求不來,有時付出並不一定會有回報的。
江庭舟是不被上天眷顧的可憐人,自出生就被拋棄於冰天雪地,連個名字都未給他留下。錦燭山給了他一個完整的家,他一直銘記這份恩情,也想儘自己最大的努力將溫暖送給他人。
他雖吊兒郎當,卻冰壺秋月,懷瑾握瑜,錦燭山民就是了解他才會放心讓他輔助大當家。一直孤身一人江庭舟十分渴望溫暖,即使隻是微弱得不能再微弱的光。他默默地為他人付出著,卻讓自己越來越孤獨。
看著醉得不省人事的江庭舟,許君楠深深歎了口氣,叫了人送他回房。大當家年紀尚輕,性格冷淡卻也有了心上人。江庭舟逾弱冠五載,換彆人都兒女雙全了,如今卻愛而不得,她真的很心疼這個大哥。(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