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圓月高掛,繁星點點,風清月朗海棠苑院門緊閉,除了值夜的嬤嬤並未見到他人。
林輕綿睡覺不喜歡人守著,所以屋子內外並沒有人,雲蘿與酒兒在隔壁的房中。夜闌如入無人之境,輕而易舉就來到了林輕綿的閨房門前。
他悄無聲息地走進去,卻見帷幔下的床榻上空無一人。夜闌聞著房中淡淡的草藥味,難道她受傷了?可是如今夜深人靜,她人在何處呢?夜闌想起上次來時發現後院還有個小院子,料想林輕綿或許就在那裡,便轉身前往後院。
藥室裡有一個很大的浴桶,裡麵裝著黑色的湯藥臭不可聞。這藥浴內均是劇毒的草藥,相對的還有解毒草。每日須泡上三個時辰,要堅持三個月。相生相克的藥性會使身體經受莫大的疼痛,而最後一日痛苦噬心,若是熬過了那便大功告成了。
林輕綿脫下衣物隻剩褻衣,抬起纖細的長腿進了藥桶。她坐在溫熱的藥浴中,藥液剛好沒過脖子,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藥味。
不到一刻鐘,林輕綿身體開始發麻,熾熱的的感覺從四肢開始湧至全身,不一會兒便開始酸痛。林輕綿靠在桶邊,背部緊緊貼著內壁,她咬緊牙關雙目緊閉。
臉色白得幾近透明,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滾落下來,白皙纖細的脖子青筋四起,雙手因緊攀浴桶邊緣而骨節泛白。林輕綿感覺渾身上下如千萬隻螞蟻啃咬,鑽心的疼痛縈繞在身體的每一寸肌膚。
最後一次藥浴的過程甚是煎熬!林輕綿好幾次都差點暈過去,唇被她咬得發白,鹹澀的血液流進了嘴裡。直至最後她已疼得渾身虛脫,無力地抓著浴桶以防自己沉入藥浴中,這一晚林輕綿一聲不吭硬生生挺了過去。
突然,“吱嘎”一聲,林輕綿聽到開門動靜略微轉頭,眸光平淡無力,視線落在門口的少年身上時,微微一怔。
一瞬間,窗外的月光透過他長而密的睫毛,錯落有致地落進他的墨瞳裡,看上去像是裹了一層毛茸茸的光暈,寂蕪卻柔和。
她緊繃的神情一鬆,無力地閉上了眼睛昏厥了過去。夜闌驚呼一聲,眼疾手快將人撈了起來,閉著眼將她濕透的衣物換下,抱回了房中。
聽到少女清淺平穩的呼吸,他狂跳的心才稍稍安穩一些,這顆心有多久沒有跳得這麼厲害了,連他自己都記不清了。方才見到她昏過去的那一刻,他如墜冰窖,大腦一片空白。
千軍萬馬從麵前踏過他都麵不改色,而今他眼裡儘是恐懼和不安,會失去她的恐懼席卷而來。夜闌低著頭,眉頭皺得很緊,睫毛不停地在顫抖。他爬上床,在她的額上輕吻,將人緊緊摟在懷裡才微微鬆了口氣。
“卿卿,卿卿……”他一聲又一聲低聲喚著懷中的少女,繾綣纏綿,從第一次見麵時他便想這樣叫她了。
少女很是纖瘦,盈盈一握的腰肢仿佛他一用力就會捏斷一樣。他抱著她的身子有些用力,懷中的少女有所感,推搡了一下,夜闌更用力了。
“鬆開,滾出去!”終是忍無可忍,林輕綿淡淡開口,還能不能讓人好好睡一覺了?
夜闌聽到林輕綿出聲,臉色一白,他抿了抿薄唇鬆開了手,然後輕聲說了句抱歉默默離開了海棠苑。他知道的,林輕綿本就不滿這樁婚事的,今日是他逾越了。
今日小院……他並不曾聽說她會醫術,也未見她拜過師,自學成才不是沒有可能,畢竟她很喜歡書。這麼多年夜闌對林輕綿的過往了如指掌,他曾以為自己是這個世上最了解她的人,可如今卻不自信了!
卿卿為何要給自己藥浴,她究竟在他不知道的時刻經曆了什麼痛苦的事情?他很想去查清楚卻無從查起。他的心上人的秘密越來越多,這讓他心裡很是不安,總有種二人並不是同個世界的人,他不要這樣!
“卿卿,你於我還真是遠如星辰啊……”夜闌好不容易升起二人親近了些的想法又沉寂了,似乎二人之間的距離更遠了。
待人一走,林輕綿翻了個身滿意地閉上了眼。終於可以睡個好覺了,任誰被如此熾熱的視線盯著都會感覺不自在,何況林輕綿並未睡著而且感官能力非凡。
雲蘿迷糊地聽到了聲響,她起身坐了一會兒,然後嘟囔了幾句又沉沉睡去。酒兒就這樣看著雲蘿那迷惑的行為,不清楚的還以為她有夜遊症,隻有與她通吃同住的酒兒知道,她這是常年警惕養成的習慣。
酒兒在府外有住處,隻是丈夫常年不在,所以乾脆搬進了相府和雲蘿擠在一起,也能更好地保護小姐。一聽到動靜酒兒便醒來了,府外有暗衛守著,能悄無聲息進來的人除了主子也沒人了,她笑笑又躺下了。
夫人的性格應該很讓人操心吧,幸好雲蘿心細有耐心,生性堅強樂觀,可真是難為雲蘿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