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夜闌的想象中,他們會深情相擁,在周圍人或鄙夷或祝福下締結婚姻,他和林輕綿都是不會在意他人想法的人。想象總是美好而幸福的,夜闌從不認為自己會失敗,因為林輕綿早就接受了他。
可她還沒聽到他深情的誓言,也沒看到他為她準備的萬家燈火和漫天星光,他們之間以一種造化弄人的方式分開了。沒人看見那晚發生了什麼,曼珠沙華也找不到凶手是誰,夜闌卻從未放棄。
曼珠沙華當夜就將周圍收拾得乾乾淨淨,除了幾個幫忙的百姓,極少有人知道他求婚的真相。夜闌是第一個以自由意誌求取自己姻緣之人,也許會有很多人說他數典忘祖、離經叛道,他不後悔自己的做法。
夜闌轉了轉,發現樹杈上的裝飾似乎並未拆除,他小心地將一個個罩子打開。費了三天三夜捕捉來的螢火蟲,還沒開始就完成了他們的使命,就好像他們的感情一樣無疾而終。
再見林輕綿是在錦燭山,當他知道柔姐“請”來的姑娘是林輕綿時,夜闌高興壞了。怪不得曼珠沙華沒找到她的下落,原來是被“同僚”帶走了。
雖然剛開始卿卿對他有些抗拒,但夜闌還是實現了自己的承諾,娶林輕綿為妻,即便他們有名無實。婚後,夜闌選了一個良辰吉日,在錦燭山重新給了她一個盛大的求婚,林輕綿逃開了。
夜闌並不難過,林輕綿沒拒絕就證明他對她終究是不一樣的,這就足夠了。儘管失憶前她從未表示過喜歡他,但他能感覺得到她的愛。當他自作多情也罷,又或者這一切都是他的幻想,總之夜闌相信自己。
他以阮燭眠和丈夫的身份陪了她三個月,在二人關係逐漸曖昧之際,林輕綿選擇了離開。失憶並未讓她的情感消失,無緣無故遭受的磨難讓她生氣又不甘,林輕綿想要變強保護自己和他人。
夢境開始崩塌,這預示著她的記憶在快速消失,斷斷續續的碎片浮現在眼前。
林輕綿在南淵習醫兩個月後,意外地想起自己曾懷過一個孩子,但因為夜長樂和沈林風,還未出生就夭折了。夜闌遲遲沒找到真相,但林輕綿一早就知道了,她人微言輕又沒有證據,這世間是無法給他們一個公道的。
阮燭眠看她的眼神她忽視不了,每當自己看到他時就會忍不住想要依靠。他的感情自然純真而熱烈,但她沒法令它開花結果,她不能給他回應。這世道本就不公,報仇之路是條不歸路,她不願讓阮燭眠牽扯其中。
在百花穀的第一年,林輕綿隻能不停地練習,不斷去精進自己,無論是醫術還是其他。她不想讓自己閒下來,因為這樣阮燭眠就會猝不及防闖入她的腦海,她其實很想很想他。
漸漸地,她發現自己越來越不對勁,身體技能各方麵都很大的提升,但記憶卻越來越差。不是記不住文字內容,而是單單憶不起人和事,她的選擇健忘症越來越嚴重了。
為了留住記憶,林輕綿開始記手劄。她用一張張紙記錄自己的生平,不願忘記曾經對自己重要的人和事。
每到夜深人靜之時她就會做各種各樣的夢,有殺戮有和平,有喜悅有悲傷,有真實有虛無。林輕綿不知道這些是什麼,但過一段時間夢中便會成為現實,她一度痛恨自己的預言卻又無能為力。
隨之而來的是暴虐和嗜殺,她變得喜怒無常,無緣無故就會動手傷人。發病時不論身邊是什麼,風暴過後隻有一片狼藉、傷痕累累。
林輕綿不想他人知道自己的病情,因而搬到了百花穀偏僻的柚園,獨自一人時她內心反倒平靜不少。
林輕綿曾問過黎瀚之,她得到了兩個字:無解。這是一種罕見的病症,林輕綿曾在錦燭山一本古籍中看到過隻言片語的記載。林輕綿在習醫之餘都在極力尋找病因,但都無果而終。
她的時間不多了,發病的間隔時間越來越短,病情卻越來越嚴重。最後一次病發後,整個人會恍若新生般容光煥發,她還能擁有三日的和平日子,那是將死之人的回光返照。
她還沒為孩子報仇,不能就這樣暴斃!林輕綿夜以繼日地製藥,但欲速則不達,還沒開始她就病倒了。壓製的藥是黎瀚之製的,花費了些時日試驗藥性,遺憾的是此病他也無能為力。
黎瀚之對林輕綿有種特殊的親近感,不為這種情感,作為醫者他也要儘自己所能去保護她。在林輕綿詢問之時他就已經知道她的身體狀況了,他可是多年的老大夫了,林輕綿的異常他怎麼會沒發現?
一年後,林輕綿將手下的病人都移交給了副手,她是一個值得托付的大夫。在某一日天將破曉之際,她瞞著所有人離開了百花穀。林輕綿靜悄悄地隨風而來,又悄無聲息的隨風而去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