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大娘還來不及勸。
宋茵陳便扭頭去灶房,端出一盆剛洗碗的刷鍋水,朝著蒲老娘就潑了過去。
二大娘看愣住了。
蒲老娘也傻眼了,她氣勢洶洶來問罪,還沒開口,就被人潑了一身洗過水,把棉衣都給濕透了。
頭發上還沾著苞穀糊糊和紅薯葉子。
她呸了一聲,吐出嘴裡臟水,擼起袖子:“宋茵陳!”
“老娘在呢!”宋茵陳拎著刀出來:“來來來,看今兒是你乾死我和你大孫,還是我弄死你個老婆娘!”
幾個趕早下地的鄰居,見婆媳兩個動刀,也顧不上忙活地裡,趕忙上前攔人的攔人,奪刀的奪刀。
這幾年,受政府思想宣講,羊頭村的媳婦沒以前那麼可憐受氣了。
再加上西南本就民風彪悍,戰爭時期,女人也跟男人一樣挑擔子抗戰,那種骨子裡的血氣旺盛。
於是,在多是兒媳慢慢熬成婆的年景裡,總會有那麼幾個跟婆婆乾的雞飛狗跳的彪悍兒媳。
如今宋茵陳也光榮成了其中一員,並有持續發展向上的積極精神。
二大娘可不想宋茵陳被村裡人說閒話,趕忙抓住她拿刀的手:“茵陳,快把刀放下。
你婆婆再有不是,那也是你長輩,可不興跟人動手!”
蒲老娘氣得語無倫次,她怎麼就不是了?
這賊婆娘掏光家底給外人,她還有理了?
二大娘又回頭勸蒲老娘:“建國他娘,茵陳兩口子為村集體做貢獻,這是好事。
你也曉得你家建國一心為集體,再說了,一個家女人能做啥主,還不都是男人說了算。
學校的事都定下了,你再弄,回頭對建國名聲也不好啊!”
二大娘把這事往蒲建國身上一推,周圍人心裡就都清楚了。
原來宋茵陳要做好事,蒲家人不高興啊!
陳勇媳婦撇撇嘴,她就說蒲建國是個假好人,天天幫這幫那做名聲,動真格就露餡兒了。
宋茵陳一屁股坐門檻上,一把鼻涕一把淚哭道:“大娘嬸子們,我嫁到蒲家也有兩年了。
我從前過的啥日子,進了他蒲家又過的啥日子,你們可都是瞧見的!
蒲建國寧願幫李秀英,都沒空幫我一把,這些我都忍了。
到底男人做事,我這個婦道人家不能拖後腿,也想著為村集體做點事兒。
哪曉得,他這老娘不敢對兒子撒氣,倒是敢來我麵前耍威風!
都是人生父母養的,你們說,我一個城裡姑娘,乾啥要受他蒲家這口窩囊氣呀!”
村裡人都知道蒲建國跟趙玉梅不清不楚,看在蒲建國一心為大家的份上,沒好意思說這事。
背地裡可沒少議論看笑話,隻是,人前到底不能這麼說。
村裡人都兩邊勸,一邊勸宋茵陳到底是老人,當兒媳的不能太過分。
一邊又去勸蒲老娘,這兒子兒媳都是為集體,你身為老娘,也該提高覺悟,乾啥非得跟小輩過不去?
人家城裡姑娘嫁到鄉下,已經夠委屈的了,你可彆再苛待了人家。
這會兒人心還算淳樸,沒那架秧子拱火想讓婆媳鬨翻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