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初七,槐樹鄉一年一度的總結大會如期召開。
由於槐樹鄉太窮,縣政府也隻是幾間民房,壓根沒有所謂的大會禮堂,因此,會議在鄉政府對麵的戲樓前召開。
戲樓是解放前就有的,戲樓前是個寬敞無比的露天晾曬場,整整齊齊擺放著不少長板凳。
有老人說,早些年這兒是刑場,也有說是亂葬崗,後來怕不乾淨,才建的戲樓。
反正說啥的都有,林林總總的版本,宋茵陳聽過不下十個。
台子是現成的,重新掛上了朱紅色的幔帳,戲樓上方掛著一個橫幅,紅色條幅上麵,用黑色毛筆字寫著:
“槐樹鄉1982年年終總結大會”幾個大字。
宋茵陳一看就知道,那字是金校長寫的。
她走到前三排,找蒲建國特意給她安排好的“貴賓席”。
不出意外,李秀英早早坐在那裡了。
“建國媳婦,今兒也是不巧,我家小濤學習好,一會兒要給領導獻花,這不,我剛出院不久,建國擔心我身體不好,就讓我先坐這兒。
你要是不舒服,就先過來坐著吧,反正我年紀大了,讓讓你們年輕人也沒關係。”
她半抬屁股似乎要起來,又沒完全站起來,說是要讓,動作卻沒怎麼讓。
宋茵陳勾了勾唇,有意思!
屬於她的位置,要李秀英來讓。
蒲建國遠遠瞧著過來:“茵陳,我在後頭給你搬了個板凳,你個兒高,就是坐後頭也能看見,
秀英嬸子身體不好,就懶得讓她再起來了!”
宋茵陳眯眼將蒲建國上下打量一番,嗯,頭發向後梳成大背頭,胡子刮的很乾淨,穿著板板正正的中山裝,胸前口袋上彆了隻鋼筆,腳踏黑色瓦亮的皮鞋。
原本曬的有些黑的皮膚,這兩天也白了幾分,估計抹蒲建瓊的雪花膏了。
他五官本就不差,個兒在同齡人中也算湊合,這麼一拾掇,人貓狗樣的看著還有兩分姿色,難怪李秀英今兒看他眼裡都帶著笑,是越看越滿意呀。
“你說你這人也真是的,曉得嬸子不舒服,還讓她穿這麼單薄,坐這兒吹冷風,連口熱水都沒有!”宋茵陳罕見的沒跟蒲建國吵架,還就著他的話很是熱情道:
“愣著乾啥?這不大會還沒開始嘛,會場邊上有人賣麵條,你去給嬸兒端一碗過來!”
蒲建國愣住,宋茵陳對趙玉梅一家人向來沒好臉色,今兒是太陽打西邊出來,她能這麼好心?
李秀英也覺得怪怪的,這還是那個潑辣不講理的宋茵陳?
宋茵陳催促蒲建國:“乾啥呀,快去,今兒天冷,不墊些熱乎東西,待會兒嬸兒熬不住!”
蒲建國猶豫,任鄉長馬上就要過來了,據說縣裡的王秘書也要過來,他還想.....
“喲,大田叔,你今兒也來開會了?”宋茵陳沒注意蒲建國的猶豫,朝不遠處打招呼:“王奶奶,你扶著大田叔過來這兒坐,這是我家建國的位置,他待會站你們後頭就成!”
“不是....”蒲建國趕忙要攔著,今兒這樣的重要場合,他不能坐自己位置,站人家後頭算啥。
王大娘是個看不到眉眼高低的,一看宋茵陳讓,就趕忙扶著王大田搶著位置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