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析,拆解,再構造。靈媒的煉製無非就是這三步。
而在這三步中,作為第一步的解析往往是最難的。奇術師需要明確自己煉製的靈媒具備哪些能力,然後,他們需要從種類繁多的神秘材料中找出對應特性。特性間不能衝突,最好還能產生連攜,產生1+1大於2的效果。
多少奇術師為了一個靈媒的配方而發愁?他們正是卡在了解析這一步。以鬼穀子多年的見識來說,能像飾非一樣,隻是看一眼靈媒,就能拆解出特性,並且還能完美回溯對應特性材料的人絕對不多!
這也是他發出那句笑罵的原因。
對此,飾非也沒有表現的太過驕傲,他從老頭手裡接過吃到隻剩一點的麵包渣,說道:
“隻是運氣好。師傅你煉製的材料都是我給你準備的,我自然知道你有哪些東西能用。”夏都找來的清單上的東西基本都被飾非運到了這裡。數量已經不少,但監獄的環境限製了種類的確不多。
飾非說這句話本意也是謙遜,但鬼穀子眉眼一瞪,沒給徒弟好臉色看:“運氣好,要是外麵的奇術師都像你一樣運氣好,那靈媒和詛咒可就沒滿大街都是了。”
“我要是再給你一點時間,你是不是也能把後麵的【拆解】給我做了啊?”
所謂拆解,顧名思義,作為煉製靈媒的第二步,是從對應的材料中將特定神秘特性給分離出來。譬如那手套所使用的接骨木,除去【嫁接】,它本身還能用於通靈儀式。但在手套靈媒中,【通靈】特性是不必要的,這反而會成為雜質。
雜質不會提升靈媒質量,反而可能造成不必要的特性衝突從而讓靈媒報廢。因此,再煉製過程中,才需要進行【拆解】——拆解出自己想要的特性,分離剔除不需要的特性。
如果說,解析這一步需要堆砌大量的時間經驗和知識儲備才能達到熟練,那【拆解】最重要的一環自然就是鬼穀子在地上繪製的煉金陣法。
陣法中夾雜大量符文和隱秘符號。奇術師需要精通不同符文,在不同陣法中對應使用,才能順利推進拆解和煉製。
但可惜,飾非現在的水平還做不到拆解。符文實在晦澀,他還要學習一段時間。
這也是鬼穀子故意提起【拆解】的緣由,他知道徒弟還做不到,所以他能借此找回麵子。
飾非也知道師傅在敲打自己,不多做反駁。轉而去給師傅倒水。水也是他從食堂帶來的,這死牢裡什麼都沒有。
鬼穀子吃飽喝足,坐回到地上。地牢裡沒有床鋪,能睡的地方也隻有草席,他隨手拿過來一根鼠尾草,將其當作牙簽剔牙:“你今天來的早,是因為之前交代你的事有結果了?”
鬼穀子的手腕上也係著一枚靈擺。水晶比飾非的更大。靈擺正輕輕搖晃,和飾非手上的保持一致。
兩塊靈擺都出自他手,這是最基礎的靈媒,能預測危險,警示主人。
飾非明白師傅說的是哪件事,倒完水後,他正色道:“您提到的那幾個懷疑對象,我今天都試探了一遍。”
“但是可惜,那新來的獄警雖然出身修道院,但對我們奇術或是神秘特性方麵一無所知。”
“見我拿出靈擺,他也隻覺得這東西是騙人的。所以我覺得您說的最近進了監獄並且能給我們帶來威脅的人不是他。“
飾非做出推論,鬼穀子一邊聽一邊點頭。
這是他交代給飾非的任務,前幾天開始,他發現自己的靈擺不太安分。搖晃了有一段時間,幅度也相比平常更大。這預示著有危險正在向他靠近,但他畢竟是死囚,平日被關在地牢,出去行動並不方便。所以,在這些刺探情報和與外界交流的方麵,他隻能仰賴飾非。
兩人共同圈定了一些嫌疑人,再由飾非去收集信息。通過信息找到對方的漏洞後,再嘗試試探身份。
獄警是鬼穀子標記出來的,但他的眼光似乎不太行,這一下就撲了個空。
“那另一個人呢?你提到的那位幫派領袖?“嫌疑人他和飾非各指定一個,現在,其中一個已經排除,那隻能寄希望於飾非的眼光。
飾非思索一番,然後也是搖搖頭:“不論是資料還是試探上的表現,他都要比獄警更可疑一些。“
“他來自西西裡,而按照師傅你提及的,他的確和西西裡那個背景神秘的大家族有關。“
“所以我按照您的要求,刻意在對他的試探中提到了【報幕員】。“
“他知道這個詞代表什麼?“鬼穀子的注意力被飾非吸引過去,他問道。
飾非點頭:“他知道,而且,他明顯表現出了對這個身份的畏懼。如果不是這邊的人,應該不會有這種反應。”
“哼,那你覺得,八成就是他?”鬼穀子冷哼一聲道。
但出乎意料,飾非這次仔細斟酌思索一番後才回答他:“其實我直覺上,不是他。”
“為什麼?他和那西西裡的大家族有關係,還知道畏懼報幕員,隻有那群術士才這樣!”“術士們畏懼長生庭,所以都躲著長生庭的報幕員。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讓你在外麵偽裝成通靈師的身份作威作福,而不是直接說自己是奇術師?”鬼穀子急著下出定論。
飾非在監獄裡一直說自己精通通靈,這正是鬼穀子的主意。按他所言,這身份很安全,就算撞到那偷摸進監獄的危險家夥,對方也不一定敢對飾非動手。
徒弟出門在外,飾非終究是個還沒入門的新手,師傅當然幫他多留一個心眼。
鬼穀子考慮的多,飾非自己也思考的不少。麵對飾非的詢問,他也是不慌不忙解釋道:“他給我感覺了解其實並不多。隻是在家族裡有道聽途說。”
“如若不然,他應該能很輕鬆識破我藏東西的把戲。”
“我們不是調查過他的背景嗎?他那黑手黨家族的確可疑,但彆忘了,如果他真的在家族裡受到重視,他會淪落到異國監獄裡當囚犯?”
“一個家族棄子,我實在不認為他會危險到能讓老師你的靈擺晃動。”
飾非說出推測,但顯然,他的言語間也透露出,這次他有些拿不準主意。兩人假想的嫌疑目標其實都讓人覺得沒那麼準確,他們似乎又回到問題的原點。
如果兩個嫌疑人都不是,那能讓靈擺晃動起來的危險的家夥究竟是誰?
“麻煩。”鬼穀子發出咒罵。他不喜歡這種沒頭沒腦的思考。他原地伸了個懶腰,現在這種情景,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
“有機會再試探試探吧,我這邊會抓緊時間,儘早推動越獄計劃。”他這句話算是幫飾非做了決定。不管如何,以兩人密謀的計劃為最優先。
這才是讓這隻認識了幾個月的一老一少能通力合作的最大原因——他們都要越獄。
飾非知道老頭有越獄的本領,而老頭本人被關在死牢,活動不便,他隻能拜托飾非做事前準備。數月的師徒關係在維係感情方麵,沒有想象的牢固。能依靠的,還是這個共同目標。
飾非明白個中利害關係,他點頭道:“你要找的那個人,我今天拜托我們老大去找了。”
“嗯,這點我放心,不用給你囑托。真要說的交代的話,反倒是另外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