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跑……心裡所想的事情隻有在這黑色雨夜中一路狂奔!
他找到自己了……他真的找到自己了……
那個地方不安全,沒有人能攔住那個家夥……
赤腳踩在雨水的坑窪之中,濺起的水花倒映出一張無比恐懼的臉。一個不留神,他被什麼東西絆倒在地,然後,路上留下的一顆釘子刺進了他的腳掌,讓他感到一陣鑽心的疼……
他在地上打了好幾圈滾,直到撞在一隻集裝箱上才停下來。
後腦勺被磕的生疼,他倒吸涼氣,想要發出慘叫。但被割斷的舌頭導致他發出的聲音也隻是一陣嘶嘶的吸氣聲。
這裡沒人能聽見他的求救的……一個啞巴,在國王港,誰會在意他這樣的啞巴呢?
鼻息中嗅聞到一股濃烈的腐臭的氣味。他幾乎是被嚇的一激靈,掙紮著爬起,甚至顧不及去拔出腳掌的釘子,隻能一瘸一拐地繼續向前逃。
他記得前麵有一些集裝箱,或許,他能藏進箱子裡。這樣一來,隻要對方不是挨個將所有集裝箱都翻個遍,他還有機會能藏起來。
這種想法剛冒出來的時候,他還心存一些僥幸。但很快,耳邊傳來一陣刺耳的摩擦聲。
他對於這個聲音再熟悉不過了,那是那怪物的爪子將集裝箱整個撕裂,從中剖開的動靜……
他無處可逃啊……想到對方在這些天做的那些手段,他打了一個寒顫。他立刻放棄了躲進集裝箱的想法,轉而向風雨更大的港口海岸去走。
逃進海裡……對,逃進海裡!
他水性不錯,可以在水裡待很久,那怪物不一定會遊泳,他可以撐在港口的岸邊,等待那東西走過去。
事實證明,人在受到極度的威脅的時候,腦子是會不停轉動,嘗試想辦法的。
他的確認為這個方法可行,但漫天的雨水凍的他渾身僵硬。當抵達港口時,看著遠處海麵上那黑壓壓的雲層,他不由得犯怵……
剛登上港口的那天晚上似乎也是這種天氣……前所未有的暴風雨襲擊了國王港,而剛從鵜鶘島逃出來的他根本無處可逃,隻能躲在登岸口旁邊的集裝箱裡。
現在想來,要是當時咬咬牙,再往裡麵躲一些,是不是結局就會完全不同?
他看見了……他看見了緊隨他其後登岸的人……
海中有一隻巨大的蠕動的怪物附上海麵,然後,在它的身體裡,有三個人被蠕動著排出體外。
他躲在角落,看著那三個人瞪大了眼睛……其中有一位他當然認識,作為獄警,他怎麼可能不認識那位女監的諾蘭典獄長呢?
但讓他感到更加困惑的是另外兩個人……一個麵容被撕裂的老頭,一個懷孕的黑皮膚女人……
黑皮膚女人在當時似乎占據了主導權,相比起其他兩人的狼狽,她非常從容地從那怪物身上走了下來。
然後,他意識到,有一道視線鎖定了自己……
是那個女人,那個女人似乎發現了他,他當即便試圖躲進集裝箱深處,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對方似乎並不打算對此多做理會,隻是帶著那兩人便要離開。
他得救了嗎?他當時是這樣以為的……
但直到,那位諾蘭典獄長再次回到這個港口之後,似乎他的噩夢才剛剛開始……
被割斷的舌頭像是被喚醒了某種記憶,如被火燒一般刺痛……他身上有好幾處骨折沒有得到及時醫治,這導致他現在行動都非常困難。
一瘸一拐,他走到了港口邊,然後,他看著麵前那深不見底的海水……感受到那些波浪中,蘊藏著來自深淵的恐怖。
他遲疑了……自詡深諳水性的他,此刻猶豫無比。
要跳下去嗎?以現在這個狀態,跳下去了真的還能活下來嗎?
如同回應他的困惑,一道大浪打過來,浪潮將他渾身淋透,他感到越發寒冷。
遲疑片刻,他向前走一步。那道腐爛的臭味又逼近了,它就在距離自己不遠處。
它知道自己身上的氣味,它隨時可以找到自己……
發出一陣嗚咽聲,他跪倒在地。他哭了……精神徹底崩潰。
他試圖在黑色的潮水裡看清此刻狼狽的自己,但浪潮不斷翻湧,將他的倒影也徹底打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