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噩夢有很多種要素組成。
對於飾非而言,不變的元素有一場大雨,一輪扭曲的月亮,剩下的,便是那些掛在林邊,如風乾肉一般的屍體。
飾非現在之所以能在噩夢中處變不驚,是得益於義眼讓他明白自己所處的處境。
但假如夢境並非夢境,而是血淋淋的現實的時候又會變的如何呢?
飾非站在原地,隻覺得渾身麻木……他的確有不好的回憶,而這個回憶與現狀混雜在一起,居然讓此刻的他也感到有些不安。
這裡似乎正在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而在黑暗中,身後傳來一道沉悶的關門聲,這幾乎立刻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注意。
“誰在那兒?”
多羅茜向門口嚷道。畢竟隻靠燭火照明,這房間的黑暗實在是壓的人喘不過氣。
回答多羅茜的是一陣腳步聲。似乎有人正在黑暗中行走,但卻始終不拋頭露麵。
“我們又見麵了,先生。”
“居然能直接找到這裡來,這實在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一道沙啞的聲音,稱呼既然是先生,那顯然是在向飾非說話。飾非不得不將視線從眼前這些被懸掛起來的工作人員的屍體上抽離,視線在掃視黑暗,試圖找出對方的位置。
“疫醫?這些屍體是你乾的?”
“叫我克羅索就好,是的,我是個可憐的疫醫,你所見到的這些屍體是我的傑作。”
話音剛落,用來懸掛屍體們的繩索便不堪重負,應聲斷裂。
屍體像是落葉,在飾非身邊墜下來。飾非的注意力沒有被此吸引,他似乎已經鎖定了對方的位置,目光牢牢盯住正對麵的黑暗角落。
距離大概有三十英尺。正如之前所言,這個房間是整棟建築裡最大的展覽廳。可活動區域實在是很大。
飾非看見了對方白皙無比的皮膚,還有那對顏色極淺的虹膜。
被白化病折磨的皮膚藏在兜帽之下,克羅索隻在黑暗中露出了半張臉。
“我【轉變】了他們,但似乎並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轉變】。有一些運氣不好的人死在了這個過程裡,為此我隻能遺憾地用這種方式來進行祭奠。“
“將他們吊起來?“你對屍體真是毫無敬意。”出聲的是愛麗絲。女孩的表情皺成一團。
相比死者之家裡的那些儀式,這家夥的做法和褻瀆死者沒什麼區彆。
女孩偷偷準備好了相機,隨時可以發動術式。但被飾非用一個眼色給叫停了,他仍在警惕四周。
“這裡被掛起來的屍體就有十幾人之多,你說這還隻是【轉化】失敗的殘次品。”
“既然如此,你在這裡究竟對多少人使用了你的術式?”
“我聽說疫醫的術式沒辦法大批量擴散,但你似乎是個例外。”語氣相當冷靜。飾非站在原地,並沒有做出任何動作。
克羅索聽罷,先是一頓,然後,他發出一陣笑聲。
“紅心7先生說的真是沒錯……”
“他告訴我,藏在這個地方,隻需要小心昨天那個差點抓住你的家夥,我剛開始還不以為意,但直到現在,或許我和他有了同感。“
“能找到這裡來已經很了不起了,先生,但更讓我詫異的是你剛才說的這些……”
“見到我的所作所為卻絲毫不被任何感情所左右,還能麵不改色問出這種問題來試圖找尋更多的情報和信息?“
“看看你身邊那兩個女孩,先生,你真是冷靜到讓我覺得可怕。你對於這些人的遭遇毫不在乎嗎?”
這是個愚蠢的問題,但並非毫無意義。將屍體掛起來這樣的舉動最大的意義在於激怒發現屍體的人。這一點從愛麗絲的表現就能看出來。
但生氣又有什麼用?飾非的表情依然沒有變化,而看見他這番反應,克羅索發出一陣苦笑。
“你真是讓人感到束手無策……”
“我必須要承認,先生,你和聯盟裡那些家夥都不太一樣。“
“你對我的手段感到好奇,對嗎?無妨,就這樣讓你知道也沒有任何關係。“
說完,他一腳將什麼東西給踢了出來。借助燭光,在場的人都能看清楚被踢出來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