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山穀辦事處的燈還亮著。司馬宣說的沒錯,辦事處的工作人員正在等他們。
在進入辦公室之前,兩個人都一言不發,似乎是車上那個讓人尷尬又難受的話題的延續。
司馬宣主動接過來文件,並在上麵簽好字。文件還回去後,那位看上去慈祥又寡言的老婆婆從桌子下將封裝好的骨灰盒又拿出來,然後,提著鑰匙領兩人出門。
“可憐的孩子,最後的歸途身邊沒有任何親人。但好在還有你們這些善良的先生。”
“他的靈魂會感激你們的。”
在帶路的時候,老婆婆終於開口說話。她打開了通往墓園的門,並徑直將兩人領向儘頭。
在這中間,蒙著一層霧氣的記憶湧現出來。隻不過,並不像之前那樣會卡殼,迷霧隻存在很短暫的一段時間,便瞬間被清除了,這讓飾非覺得茅塞頓開。
他回憶起了有關這個死者的名字,以及老阿米蒂奇最後的遭遇。倒不如這樣說,這位阿米蒂奇先生的死正是因為他們,既然如此,他的靈魂會感謝他們嗎?
墮落者的意識混沌又瘋狂,更不用說是臨死前的最後一段時間。他們在當時還能記憶起什麼?
飾非對此存疑。但很快,當想到這記憶清晰的來源之後,他的後背又起了層雞皮疙瘩。
剛才那個扭曲的夢境如此真實,它甚至衝破了記憶魔藥對自己的影響,歸還了他那段被刪除的記憶。
真是無比可怕……冷汗不斷浸出來。那真的是夢?這是另一個問題。飾非反複在兩個問題之間橫跳思考,直到老婆婆收好鑰匙,並將前方早就挖好的墓坑讓出來。
“我就帶路到這裡,先生們。”
“如果你們還希望進行祭奠儀式,那就請便,如果想要儘早結束,那便讓逝者儘快安葬,墓碑旁放好了鏟子。”
老人說完這句話便慢慢地沿著來時路離開了。這裡再次隻剩下兩個男人。司馬宣將骨灰盒放進墓坑裡,然後,一聲不響點燃一根煙。
煙頭的火光明滅,飾非則靠在一旁的樹邊。直到司馬宣抽完這根煙後,男人長出一口氣道“諸葛先生,我仔細想了想剛才你在車上說的那些話。”
“你說的對,一直以來,我對家族的事都太逆來順受了。”
“風間一族也好,司馬家也罷,都是如此。”
“我總想著家族會對我們做些什麼,而完全顧及不到,我們又能做什麼來影響家族。”
“其結果就是,它們的陰影在我這裡紮根,然後一點一點,越紮越深。”
“你說的對,諸葛先生,說的很對……”
“恐懼是我的命咒,是我與生俱來的殘缺。“司馬宣說完終於抬頭,他看著飾非的臉說出這句話。
飾非什麼也沒有說,僅僅是和他保持對視。
他知道這個男人需要空間去思考,也需要時間去想明白自己的路怎麼走。這樣就好,他自己會得出答案。
“或許我需要一個人推我一把,諸葛先生……”
“將我推到火坑裡,讓我萬劫不複,然後,我才能鼓起所有的勇氣,去做我先前根本不敢做的事情。“
“你似乎已經把這簇火給點燃了……是嗎?”
“我不否認這點。”飾非終於開口回應道。這是他必須親口承認的罪行,也隻有這樣,這把火才算真正點燃。
而果不其然,飾非看見司馬宣痛苦地閉上了眼睛,有一件事,縱火者清楚,火災的旁觀者也清楚。
——火一旦點燃,就很難再熄滅了。
“你有確保,將所有的相關人都滅口了嗎?”司馬宣捂住了臉,他的身體在小幅度的顫抖。
飾非如實相告“我隻找到了三個人,我還在其中一個人的皮夾裡找到了一張名片,名片上寫著鐵刹會。”
“那是東國的一個雇傭術士組織,據我所知,他們的活動區域在東國東北部。“
“唔……和神奈川在東部大陸的地上租界相當靠近。“司馬宣很快說出相關的信息。飾非則進一步分析道
“東國的雇傭術士不可能大規模進入聯邦,鐵刹會的人已經被燒死在那輛車子裡了。“
“就算他們還有上級,信息傳達過去也要時間,這是你的機會,司馬老大。“
“但唯獨有一件事情或許會麻煩一些。“飾非頓了片刻後才說道。
司馬宣看著他,臉上的表情卻藏在墓地的陰影中。
“在攔截那兩個鐵刹會的術士時,還有一個第三幕的術士露麵了,是個用黑術式的化妝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