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後,陸承景看向垂著小腦袋的圓圓,招手讓小家夥過來。
圓圓乖乖地爬到自家爹爹腿上坐好,大眼睛好奇地眨巴眨巴,“爹爹?”
陸承景轉動輪椅,帶著小家夥去木棚子那邊說話。
這點距離,商晚將父女倆的談話聽得清清楚楚。
陸承景在用講故事的方式幫助圓圓理解商晚在飯桌上講的那一番話。
商晚眼中漾起淺笑,一邊偷聽故事一邊削木頭。
石頭用從張家學來的法子幫黃牛準備了些草料,在遠些的灌木叢裡挖了個坑,拿來埋牛糞。
小環熬了藥端出來,趁陸承景喝藥的時候,又去廚房提了個舊木桶出來。
木桶裡黑乎乎的像裝著醋,但湊近了能聞到草藥的味道。
陸承景麵無表情地看著木桶,彆告訴他要把這一桶喝完。
顯然他想多了,木桶裡的藥汁是用來泡腳的。
小環將木桶放到輪椅麵前,又端了個裝著熱水的木盆來,將一小半藥汁兌進去,攪合攪合。
“姐夫,這是袁大夫特意開的藥,說是可以通經絡,每晚泡半個時辰。”小環蹲下要幫陸承景除去鞋襪,陸承景擺擺手,“不用,我自己來。”
“那我先抱圓圓去洗澡。”小環站起來,伸手抱過圓圓,“袁大夫囑咐了水不能涼。要是水涼了,姐夫你就叫我一聲,鍋裡還坐著熱水呢。”
陸承景點點頭,“有勞。”
“都是一家人,姐夫你彆客氣。”
小環剛開始喊陸承景“姐夫”的時候還很不習慣,和石頭一樣,總是喊錯,後來喊著喊著就順嘴了。
他們能感覺到,陸承景現在是真的把他們當弟弟妹妹看,會用心教他們一些從前不會跟他們詳說的東西。
人與人之間的感情都是相互的。
小環和石頭的命本就是陸承景救回來的,之前他們將陸承景當成恩人,即便被趕出府也願意跟著報恩,如今卻是將商晚和陸承景當成了真正的親人。
雙腳泡在藥汁裡,溫熱中又帶著點刺疼。
陸承景靠著輪椅,目光從亮著火光的灶台轉到遮蔽的布簾,再到石板上眯眼打盹兒的灰狼,大樹邊嚼草的老黃牛,鏟牛糞的石頭,以及坐在火堆邊削木頭的商晚身上。
火光搖曳,女子白皙的麵頰烤得微暖,泛著健康的粉紅。額頭上汗珠點點,每當要滑下來,女子便提前抬袖擦去。
一手持斧一手持木頭,笨重的工具卻被女子用出如匕首一股的靈巧。
陸承景看著看著,逐漸看入了神,直到女子突然抬頭,問他:“水涼了沒?”
陸承景怔了怔,雙腳在木盆裡抬動,企圖造出一點暖意。
“等著。”商晚放下手頭的東西,去灶台舀了熱水提過來。先將盆裡冷去的藥汁潑在灌木叢裡,然後重新兌上藥汁,讓陸承景泡上。
“應該還得換一次。”商晚估摸著時間道,“一會兒涼了就喊,彆不好意思。”
“好。”陸承景答應一聲,眼角眉梢都掛著淺笑。
商晚有點稀罕他這模樣,盯著看了會兒,唇角也跟著彎起,問道:“要不要去火堆那邊?”
她養的狐狸,她想擼毛。
陸承景剛點頭商晚便把他打橫抱起,彎腰時,嘴唇輕輕地碰在他臉上,溫軟的觸感,一觸即分。
陸承景恍然間以為是錯覺,對上商晚含笑的眼,耳根微紅,唇角的笑意卻跟著緩緩加深,宛若夜曇初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