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著惴惴不安的心情躲在屋裡,一個下午沒敢出去,坐在小床上,假裝在整理東西,其實就那幾件舊衣服,反反複複的折疊,因為自己不太敢出去,出去了怕撞見父親招來一頓罵,大過年的能不讓彼此傷心就是上策,除夕之夜的年夜飯,是下午的時候母親包好的豬肉餡餃子。晚上直接丟進鍋裡煮,快熟的時候,父親起身離開鍋台,走到門口點燃一掛鞭炮,聽到“劈裡啪啦”的鞭炮聲在門口響起,一年就此畫上句號,新的一年馬上就要來臨了。
當母親喊著吃飯的時候,二妹與三妹陸續的走到廚房,每人端一碗餃子出來,各自找一個舒適的位置坐下來,各吃各的,真正做到了食不言。並且五個人五個位置。
年夜飯吃完後,母親便早早的睡去,父親在院裡走來走去的忙碌著,我們姐妹三人便坐在電視機前,靜候著春晚的開始。寒冷肆虐的吹進屋裡,二妹果斷的把屋門關上,坐在凳子上的時候,感覺到雙腳已經失去知覺,不停的跺著腳,試圖給腳部增加溫暖。兩個妹妹開始叫嚷著生火,因為屋裡太冷了。三人不得不商量著怎麼分工行事,二妹從院裡拿一個破舊的鐵洗臉盆到屋裡,三妹從廚房裡搬過來幾個木頭疙瘩,我則負責生火,木柴冒出來的煙,像個搗蛋的鬼,一會飄向這邊,一會飄到那邊,我被濃煙熏得眼淚不停往下落。二妹三妹圍坐在旁邊,皺著眉頭接受著煙熏火燎!三妹這時候生氣的站起來把屋門打開,可是當寒冷的風吹進屋裡來的時候,人不由自主的縮著身子,沒辦法,等到煙散去後再次的把門關上。
父親從外麵走了進來來,走向門後放著的一口大缸旁邊,掀開缸蓋,從裡麵拿出一個紅色的塑料袋,“啪”的一下,丟到我們三人麵前,然後轉身走了出去,二妹與三妹爭搶著去打開。當兩人不停的發出“哇,哇”的讚歎聲時,我知道裡麵裝的肯定是小零食。果不其然,兩個人開始分起袋子裡麵的東西,討論著吃那個水果味的糖,精確到每人多少個,蘋果一人一個,大小自選,瓜子每人可以分幾把,不能多不能少。我裝作在看電視,其實我也很想去湊下熱鬨,但又怕三個人擠在一起,為了一塊糖或者一把瓜子而產生爭執,又少不了父親在一旁的訓斥,索性就等她們撿剩下後再過去拿。
沒過多大一會兒,父親又捧著一把花生走了進來,兩個妹妹看到後,嘴巴裡不停的說著“哇,哇”口水都不由自主的流了下來。要知道,這個時候拿出來的花生,基本上都是秋收後留下來的精品,是用來當做種子的,父親這麼舍得拿出來,還是第一次,或者說今年的種子留的多,所以才會拿出來讓我們吃上一點。這樣的舉動無異於讓我們感到格外的興奮。二妹迫不及待的接過來,把花生放在火盆旁邊,一個個的擺放好,靜等著用火烤上幾分鐘,這時候她們手裡的瓜子,糖果也不香了,開始眼睜睜的盯著火盆旁邊的花生,當香味彌漫在房屋的時候,二妹三妹陶醉的閉上眼睛,不停的深呼吸,這時候,電視上演的節目已經完全沒有吸引力了,當香味越來越濃厚的時候,兩人都迫不及待的拿起來,不停的用嘴巴吹著,雙手麻利的開始剝殼,快速搓掉花生皮,再把花生仁放在嘴裡,看著她們二人沉醉的神情,我搖頭苦笑了一下,好像此刻她們嘴裡吃的不是花生,而是比山珍海味還好吃的東西,一顆花生就這樣讓她們忘記煩惱,忘記痛苦,在花生的美味中,上午發生的種種早已成為了過眼雲煙,或者說在這樣的成長經曆中,都掌握了自我療愈的快速方法,所以才會在悲傷與快樂中來回的自由切換。我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將火盆邊的花生拿起來一顆,輕輕的剝開,然後放進嘴裡,慢慢的細嚼的,它確實比豬肉餃子要好吃很多,這個太香了。
而父親也像是換了一人似的,為我們找吃的,還把火盆裡的濕木柴換成了乾木柴,這樣屋裡的濃煙就沒有了。
父親忙完這一切後也去睡覺了,電視機前隻剩下我們姐妹三人,確切來說隻有我一人,因為她們兩人隻顧著吃東西,嘻嘻哈哈的說笑著,根本無暇去看電視,於是,整個春節聯歡晚會隻有我一個人在看。
看到二妹三妹開心的樣子,我也從中得出了一個結論,她們的抗壓能力比我強多了,我有事會藏在心裡,而她們看上去像是沒心沒肺似的,上一秒還在挨著罵,下一秒她們可以笑哈哈,而我呢,或許是因為隨著年齡的增長而愈發的愛麵子,但凡是被父親罵上一頓,我要好久才會緩過來勁,而二妹和三妹,會瞬間忘的一乾二淨,有時候,我又非常羨慕她們這樣拿得起放得下的生活方式,可是我做不到,根本做不到。
靜下心來審視眼前的一切時,家還是那個家,人還都是那些人。相安無事的時候,也算上是一個家,可是這種現象隻是片刻,片刻過後,被烏雲籠罩的時候,在美好的東西都失去了顏色。
一念起會為此惱怒,也會一念而心存感激。
這是讓人比較矛盾的錯覺,往往上一秒還在悲痛中,下一秒眼前便出現了一顆誘人的糖果。
我一直在這樣的氛圍中被推來推去,試著去接受某一個現實的時候,卻又被一波洪流趕向另外一個地方。反應總是跟不上變化。於是自己的木訥也就凸顯出來了。
年,悄悄的來,又悄悄的離去,一年的時光,就這樣蹉跎而去。平添了一歲時,回首,一無所有。未來,一片渺茫。
想到這裡的時候,內心頓然神傷,突然覺得春節聯歡晚會上的歡樂驅趕不走我的哀傷。電視上的歡樂與我無關,我的悲傷也無人知曉。看著彆人的快樂刺激著悲傷的心情,何必要這樣呢?不得不提前離開電視機,走到了那張硬板小床邊,緩慢的將身子塞進冰冷的被窩裡。咬著牙齒,哆嗦著身子,在與被窩裡的寒冷抗爭。
床頭放著的疊好的一套舊衣服,那是我為迎接新年而準備出來的稍微乾淨的衣服。在哆嗦著身體的時候,突然倒了下來,砸在臉上的時候,眼前一片黑暗,在黑暗中,心有了片刻的寧靜,,,,(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