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姨媽和保安們關係都走的比較近,所以把我們三人分在姨媽住的宿舍裡麵,住在一間宿舍裡,相互也有個照應。不得不說姨媽考慮的周全。
如果不是姨媽,自己會來到這裡嗎?會在這樣一個高樓聳立的地方,邁出自己的小步伐嗎?會在一個燥熱的小鎮上駐足嗎?會在一個噪音特大的車間裡工作嗎?
這一切,如果沒有姨媽的鼎力相助,似乎很難去實現,就是因為有了姨媽的從中安排,才得以來到這裡。而我,興許是太激動,或者是內火旺盛,剛開始上班就流鼻血,真的是始料未及。
用涼水反複的衝洗額頭,這才把鼻血止住。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宿舍,害怕再次流血,揉兩坨紙塞進了鼻孔裡,人重重的躺在床上。
不敢翻身,生怕動作太大,鼻血又蜂擁而至的流出來,筆直的躺在床上,回憶著白天上班的前前後後,總覺得所經曆的一切非常不可思議,像是在夢的花園裡穿梭一般!讓人分不清現實與夢境!
手不由自主的伸出來,繼續模擬著上班時從機器裡取零件的動作!取的時候快,放下去的時候要慢,保證著零件的不被人為刮花。
伸出手再放下,如此三番的模擬著。
不一會兒,聽到姨媽拉開床簾的聲音,隔著劣質的透明的床簾,看到姨媽坐了起來,拿起床邊的熱水壺,倒了一杯水,然後將床頭放著盒子打開,在裡麵翻找著東西。
聽到宿舍裡發出“嘩啦啦”的聲音。我小聲的問道“姨媽,你還沒有睡嗎”
“沒有,我還以為你都疲倦的睡著了,怎麼還不睡啊,鼻子還在流血嗎”
“沒有,早就不流了。我聽見你床頭的聲音了,你在乾嘛,喝水嗎”
“不是,腰疼,渾身疼,我吃點止疼片,這藥還是你媽媽給我帶來的,這裡買不到,相似的藥還貴的要死,隻有家裡的賣藥便宜又治病”
“哦,腰疼的難受嗎?”我小聲的問道。
“難受,就是難受了才吃藥,如果能忍下去就不會吃,今天工作量太重了,扛不下去,不吃不行了,數十年如一日啊,天天在機台周圍清掃垃圾,經常做出彎腰的動作,人老了,骨頭架子都變嬌氣了,所以掙錢容易嗎?不要羨慕那些回到家風光無限的人,其實在外麵過的都不儘人意,人都講究個排麵,誰也不願意讓彆人看到自己在外麵混的一事無成,或者不像樣,知道嗎?人都有這樣的虛榮心理,你看我在這裡乾著最臟最累的活,用著你媽媽的身份證來這裡找的工作,如果是我自己的身份證,年齡早就達到極限了,沒人願意雇傭的,趁著身體允許,能乾幾年是幾年,等到廠裡嫌我老了,就識趣些卷鋪蓋走人,目前這碗飯還端的穩穩的,說實在的,都是靠吃止疼片支撐著乾活的,一旦疼了,飯可以不吃,但止疼片不能沒有。身體一旦垮了,自然得不到領導的青睞,這個廠隻有少了老板不行,像我這樣年老體弱的,再不強裝身體素質好,領導早就請我回家了。所以隻要感覺不舒服,立馬就要吃幾片藥緩解,再睡一覺,明天早上又是滿血複活,你看看,我即使再怎麼累,從來不說放棄,最大的原因就是錢來的快,老板從來沒有延遲發放過工資,這比在家裡種地舒服多了,況且也掙的多。回去了村子裡人人羨慕,哎,說白了都是為了麵子,雖然麵子不值錢,但是可以體驗人前眾星拱月的名場麵,人一旦自我滿足後虛榮心就開始作祟,我這些年在外麵,都知道我掙到錢了,所以回到家裡,腰板挺直了,沒人知道我挺直的關鍵是止疼片的作用”
姨媽話糙理不糙的說著,話音落地,便聽到姨媽“咕咚”一聲把藥喝掉了,過會兒緩慢的躺倒了床上。
“想家了沒有”姨媽再次的問了起來。
“有點”我小心翼翼的說出了兩個字。
“你父母親也很難,村子上就你們一家外姓的,你家但凡好過一點,他們那群瘋狗都會想方設法的去議論去詆毀,所以學會理解你的父母親。他們的暴躁脾氣是多方麵的。現實所逼,你出來工作了,試著把不美好忘記,學會理解你的父母,不要心存雜念。村裡的這種風氣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針對你父母也好,或者針對你也罷,過去了,就不想了。他們隻要說多了不口渴,讓他們去說吧。都是閒的扯淡的隊伍,不靠近他們的圈子,但是我們的圈子也不歡迎他們,記住這點很重要。發生在我身上的事想必你也聽到一些。捕風捉影的事情都可以說的有鼻子有眼,讓人深信不疑,這些年我一直是一個人生活,所以但凡有異性人給我講話,轉過身後閒言碎語便鋪天蓋地朝我席卷而來,當我警覺到不對的時候,立馬逃出來,現在一個人,我想怎麼過就怎麼過,也沒人知道我的過去,更不會攪亂我現有的生活,你父母他們就不行,離不開那個烏煙瘴氣的村子,做不到狠心訣彆,忍辱負重要在哪裡生活一輩子,所以彆人的言論隻能聽在耳邊,憋在心裡,委屈也隻能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