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的時候,我醒來了,每天都是這個點,無論是刮風下雨。也不需要鬨鈴來提示,睜開眼的時候便是要起床了。
揉揉眼睛,困頓的坐了起來。伸伸懶腰,捶捶背,這是我每天早上醒來必做的動作,不然會感覺到身子酸痛,下不來床。坐在床上活動一下身子,人也清醒了,身體也舒服了,在不情不願中開啟一天的忙碌生活。日複一日的重複著同樣的動作。
昨晚沒有睡好,一直想著鵬飛給我說的話,還有後來舅媽在陽台說我的話,心裡堵著一股氣,表妹在另外一張床上都呼呼大睡了,我還是沒有一點睡意,想著,思索著,眼淚又開始不值錢的落下來,那一刻,無助感又再次的襲來,這個世界從來沒有對我溫柔以待。
舅媽在人前裝模作樣,對我喜笑顏開,背後又恢複以往的模式,惡語相向。還好昨天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勇氣,竟然回懟了過去,要是換作以往,肯定會低下頭,不做任何解釋。沉默成了最好的投降武器。
他們之間的紛爭,最後以數落我一番後結束,昨晚,舅舅還算是給表妹留了情麵,沒有憤怒摔門而去。等到喊他上樓吃飯,才不情不願的離開椅子。飯桌上一片沉寂,隻能聽到咀嚼飯菜的聲音,舅媽的眼珠子瞟來瞟去,張開口想說上幾句,頭伸一下,又閉口不說。從來沒有這樣的緊張氛圍。舅舅吃完飯後丟下筷子便下樓,表妹又恢複了往常的模樣,大腿蹺到另外一張餐椅上,吧唧著嘴巴,開始大口朵頤起來,那模樣,像是好幾頓沒吃飯似的。舅媽無力的搖搖頭,想說什麼,又欲言又止。我的情緒也不太好,因為在三樓被訓的話語還在耳邊嗡嗡響,碗裡的飯吃了一半後,便沒有了食欲,轉身把舅舅的碗筷與我的碗筷收起來,向廚房走去。路過樓梯口,聽到一樓傳來劈裡啪啦的算盤聲音,不用想,舅舅又在算計著一天的收入。
我把廚房的衛生收拾完畢後,樓下的燈還在亮著。等到我躺到床上後,聽到舅媽在客廳裡,躡手躡腳的走來走去。不用想,又在樓上竊聽舅舅有沒有在樓下打電話。
風扇放在我與表妹的床中間,嗚嗚的轉著,帶來涼爽的時候,我卻難以入眠。
白天的一幕在眼前不時的晃動著,怎麼會這樣?這是我想過的人生嗎?
“我們啊,在親戚家乾活,要當成一個過渡期,而不是長久之計,所以要按照你的愛好去尋找夢想,而不是一輩子把時間都奉獻到這裡,不值。”當鵬飛的一段話回響在耳邊的時候,我痛苦的閉上了眼睛,他看到了生活的本質,而我被困在混沌之中,難以辨彆方向。
看了那麼多的書,卻沒有給自己找一條平坦的路,依舊在彆人的眼皮底下苟且謀生,主人開心了,敷衍的表揚幾句,主人不開心了,自己就是發泄的對象。看臉色過日子,我已經持續了十八年,要問我怎麼堅持下來的,那就是在湖麵上練就了身輕如燕的技能。保證不掉進水裡被淹死,但也嚇得不行。抗壓能力就是日複一日中鍛煉出來的。我的成長得益於語言冷暴力的反複鞭打,造就了今天的這副無所謂模樣。心裡有氣了憋著,在時間的長河裡慢慢去淡化。
處在這樣環境中的我,對外界的溫暖格外的向往,可惜啊,陽光從來不曾照在我的身上。因為鵬飛的一段話,被舅媽數落一番後我也覺得值了,那段話至少對我來說是有益的,它無形之中將困在混沌之中的我指明方向。同齡人應有的洞察秋毫的眼力,而我沒有具備,還好,有人給予指點,對我來說也是一種幸運,至少聽到了善意的話語。
舅媽有脾氣就算了,她也隻能在我麵前這樣,也隻有我可以承當她的發泄物。她沒有膽量去惹怒外公外婆。她也不敢對舅舅大聲斥責,訓斥表妹她於心不忍,表弟更不用提了,那是她的心頭肉。算來算去,我便是舅媽發脾氣的最佳人選。天選的受氣包。
人有幾個是可以控製自己脾氣的,做到心平氣和的,沒有,很少,算來算去,我的身邊也隻有外公可以稱得上是喜怒不形於色。可是,外公此刻又沒有跟我在一起,如果在一起了,興許我的日子就會好過一些。也不會時不時的被舅媽數落。日子過著過著就與原來一樣,舅媽偽裝了數日的善良也被強行的甩掉,我以後的日子又要恢複到四合院裡的那段光陰,陰鬱,苦悶,無助……
來之前說好的把我當做親閨女來對待,越來越不現實。其實這句話具有諷刺意義,明明做不到,還一本正經的去保證。就猶如放臭屁一樣。隻會汙染空氣。
我的可悲在於相信彆人,而彆人也是拿捏住了我的懦弱,從而把我耍的團團轉。
大動乾戈的事情看似結束,實則番外更精彩,我被數落的事情暫告一段落,但舅舅在樓下“工作”,讓樓上的舅媽難以入睡,她就這樣在客廳裡走來走去,聽到腳步聲,我的心事也被蹂躪的稀碎。
站到舅舅的角度來看待事情,能夠忍住不暴打舅媽已經算是燒高香了,做什麼事情舅媽都要追問個水落石出。不問出個所以然來決不罷休,閨女又在學校惹是生非,家裡麵的兩個至親的人都給他帶來無儘的煩惱與困惑,他能不留念外麵的世界嗎?
至少在哪個溫情的包圍圈裡,可以暫時的忘記家裡的破事。好玩或許真的不是舅舅本意,是舅媽逼得太緊了,不得已的情況下,選擇到外麵躲避。
等到舅舅上樓許久,我還是沒有睡意,一直在想著,這種苦逼的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彆人的十八歲都是什麼樣啊?為什麼我的十八歲所經曆的看起來無助,想起來心痛,回憶起來夜難眠!
十八歲的年紀裡,我究竟收獲了什麼?
十八歲的年紀裡,怎麼去忘記過往傷痛?還是在傷痛的位置上繼續疊加傷痛?
一夜的似睡非睡,似醒非醒,天蒙蒙亮了,昨天就這樣含恨離去,新的一天不情不願的到來。而我在清醒中將昨晚的事情過濾了一遍。人,更加的清醒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