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百味香小二拿著張恪寫的下聯,一路小跑著穿過酒樓後院,再越過馬路,走入了一座華宅。門匾上寫著"楊府",這是百味香的東家楊博為方便照看酒樓生意特意在酒樓邊上所置下的豪宅。雖然是個生意人,但楊博平生卻酷愛詩文,熱衷於組織和參加各種文會,本身才華一般,卻是個不折不扣的文學愛好者,還為此自己改字增文。拿過那幅下聯仔細看過後,楊博頗為喜愛,這下聯固然對得極好,而這一手行書,瀟灑不羈,剛柔並濟,運筆如水,單是這字兒就足以讓人稱道了。仔細詢問了小二之後,知道是一位在自家酒樓吃飯的年輕公子寫的,楊博便迫不及待的出了宅門尋過來,準備與寫出此下聯的人結識一番。
輕輕敲了敲門後,門開,楊博走進了雅間。隻見裡頭除了三位姑娘外,還有兩位年輕男子,皆風采卓然,卻不知道那下聯是他們當中哪一位寫下的。楊博拱手行禮,自我介紹道:"在下楊博,忝為這酒樓的業主。不知方才是哪一位高才,對出了那個上聯,楊某甚感欽佩,特來拜見!"
張恪聞言,趕緊站起來回禮道:"楊東家過譽了,那下聯是小子寫下的。小子張恪,這廂有禮了!楊東家,請坐。"
楊博口稱叨擾,依言坐下,與周通彼此敘過姓名後,又道:"楊某平生最愛詩文,雖資質淺薄,卻極好此道。剛剛得見張公子的下聯,不僅對得好,那手字也極具功力,便忍不住要來見見公子,倒是打擾諸位吃飯了,見諒見諒!"
張恪笑著擺擺手,道:"楊東家萬勿如此客氣。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我輩讀書,自當承先哲之惠,又須傳鼎於後賢,使我文明不息,盛世不朽。楊公醉心文事之舉,我等隻有敬重之心。今日得見楊公,幸甚至哉!"
楊博聞言,大有遇知音之感,又對張恪那句: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極為認可喜愛。他一個開酒樓的,雖然經營得有聲有色,但其喜好文事之舉,也不免會被人指稱他乃是附庸風雅。然則今日張恪,一個剛見麵的人卻用一番話直指他的本心,怎不令其心生知己之樂。心喜之下,更是堅持要與其論交,張恪眼見他非俗人,倒是應允下來。不一會兒,連帶周通,三個人便增文兄,敬之賢弟,明達賢弟的叫開了。三個人談文論章,頗為投契,不一會兒,楊博更是堅決地邀請他們去往酒樓對麵自己的宅邸一行。盛意拳拳下,張恪等人便也隻好從善如流,跟著去了楊府。到了楊府,幾個人一邊煮茶,一邊天南地北的閒聊。又在楊博的請托下,張恪將那個上聯:白鳥忘饑,任林間雲去雲來,雲來雲去。也用他的行書書寫下來,和他所寫的下聯:青山無語,看世上花開花落,花落花開。湊成了一對,楊博說準備將其裝裱一番,以作收藏。
其間,楊博還提到,過幾天,東城荷園有一場夏日詩會,想邀張恪他們同去。張恪剛到京城,倒暫時沒有什麼事,便答應了下來。雙方約好了再見麵的時間地點,眼見夕陽西下,要趕在入夜前,回內城去,便告辭而去,楊博自是殷殷相送。
回到周府,周勃也已經回來了。一起吃晚飯後,周勃將張恪獨自叫到書房中。周勃先讓其詳細彙報了下近一年來的種種事由。對老師,張恪自然不作隱瞞,將他去了北境之事包括父親還健在,以及大丫哈尼的狐族身份等合盤托出,也將其在黑龍城所行之事,一一告之。周勃默默聽完,點了點頭。這些事情有些他知道,有些倒是不知其詳,總的來說,這個弟子做事,還是讓人放心的。
周勃當初離開晉州回京時,曾告訴過張恪,希望他找個時間上京來找他,這裡有更大更適合他的舞台。那個時候在周勃心裡,就已經對他的未來有了些規劃和設想。
周勃沒有讓張恪像其他的學子那樣,去考常科,倒不是擔心他考不好,而是認為以他的能力並不適合走那種按部就班,緩步晉升的仕途之路。周勃原本打算請一位有地位的同僚甚或是自己親自為張恪薦舉,讓張恪去考特科,謀取功名。沒想到,張恪意外參與了一場戰事,不僅掙得了一份軍功,還有了"揚威少將軍"的虛銜,而且皇帝還要親自召見他。這樣子倒是省事了,有了這些後,張恪實際上半隻腳已經踏入了官場。若是晉見皇帝順利的話,有可能便會被授予正式官職。為此周勃將張恪單獨叫來,麵授機宜,因為皇帝會在後日休沐日在皇宮衘花園內召見他。
周勃把皇帝的個人情況,事無巨細的告訴張恪,讓他心裡有個底。雖然他對這個弟子信心十足,但畢竟關係到他的前程,不由得愈加的慎之又慎。
與老師聊完後,張恪回到自己的房間裡,打開窗戶,望著月色,陷入沉思。來到這個世界六年多了,他又將進官場,入朝堂了。不過,此時此刻在心境上與前世時卻已大不相同了。上一世,雖然仕途很順,但坦白說,他更像是為了當官而當官,或者僅僅隻是在追求個人事業的成就感,既談不上為了誰在奮鬥,更沒有多少情懷可言。而這一世不同,他身上的東西多了很多,有一個家族的幾百口人、有親朋師友,他的榮辱成敗不是隻與自己相關,而是會牽連很多的人。在這皇權至上的製度裡,他既要更謹慎的保護自己,又要努力做出一番成績,不辜負父母親人和老師等對自己的殷切期望,如何在這裡麵找到平衡點,倒是頗費思量。而這第一道關卡,就在後天,去皇宮覲見皇帝。正在心中思緒萬千時,傾城跳入他的懷裡,盯著他皺起的眉頭,"吚呀"作聲。張恪看了看她,展顏一笑,怎麼卻讓這個小家夥擔心了呢?不就是去麵試嗎,雖說對方乃是人族至尊,但又不會吃人,認真的對待自然是應該的,但過份擔憂倒也不必,抱著平常心即可。莫愁千裡路,自有到來風嘛。
第二天,張恪沒有外出,而是好好的修整了自個兒的身體發膚,為明天入宮覲見皇帝做著準備。師娘王氏親自去找人新縫製了一套淺藍色袍服和靴子,讓其試穿後,再修改了一番,明日好穿戴著進宮。這些瑣事雖然麻煩,但張恪自然隻有極力配合的份兒。待一切準備就緒,一天也就那麼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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