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阿瑾……”
初見那日,他跪在雨裡,將亡於刀下時,她也是這樣撐著傘,走向他。
江有汜笑了。
還能在死前再見她一麵,真好。
即使,隻是幻覺。
阿瑾年幼的臉,與路小堇的臉交織在一起。
他清楚地看到了,她眼中隱忍得幾近崩潰的痛楚和不忍。
江有汜瞳孔微顫。
阿瑾從不會難過。
她不是阿瑾!
這不是幻覺!
她就是路小堇!
她回來做什麼!
“阿瑾……”
江有汜一張嘴,就湧出大口血沫,順著雨水,從臉頰滑落。
他的臉極白。
像一張紙皮。
他幾乎要睜不開的眼睛,死死盯著路小堇。
路小堇想,他大約是恨的。
在這樣極端折磨下活了五天,沒人能不恨。
可沒有。
他吐著血沫,隻艱難地說了一句話:
“快走……”
舌頭斷了大半,口齒不清。
卻依舊是,想讓她活。
路小堇蹲下身,顫抖著手,抹掉他臉上的雨水。
“你究竟做了什麼?”
“為什麼要為我做到這個地步?”
江有汜一張嘴,又是湧出大口的血沫,他眼神在一點一點渙散。
“這是,我欠你的。”
“阿瑾,走,彆再,彆再回來了……”
他咽了氣。
路小堇果斷掏出匕首,正要抹掉自己的脖子,就聽身後傳來聲音。
“小堇,你讓為師好找。”
路小堇回頭。是司空公麟。
他一襲白袍,在雨中緩緩朝她走來,半滴雨水都不曾落在他身上。
依舊溫潤如玉。
“你說你,好好的,為什麼要逃呢?”他指尖劃過她的脖子,眼神意味不明,“是為師對你還不夠好嗎?”
路小堇想殺了他。
但殺不了。
她將碎玉送到司空公麟麵前:
“告訴我,這是什麼?”
“替靈環?”司空公麟挑眉,“他竟連這都給你了?”
替靈環,替死玉環。
是金烏江家的傳家玉。
每一任江家準家主,都會用自身供養替靈環,若遇危機,便可將此手環戴在旁人身上,轉移傷害,讓其替自己去死。
但這隻是用途之一。
替死,不光是能讓旁人替自己去死,也可替旁人去死。
隻是至今,無人這樣用過。
江有汜是第一個。
或許也會是最後一個。
路小堇身上的禁製,不是被解了,而是悉數轉移到了江有汜的身上。
這才是,她不會被司空公麟找到的真正原因。
——會有江有汜,替她去死。
替靈環是江有汜在秘境中給她的。
所以,從那個時候,他就已經決定替她去死了?
亦或是在更早之前,他就已經這樣打算了?
這個,傻子。
“他對你倒是真心實意,難怪你會為了他回來。”
早知是替靈環,他就不該留江有汜到今日。
第一日,他就該殺了他。
如此,也能早一點尋到路小堇。
“好了,隨為師回去吧。”
司空公麟語氣慈愛,卻反手用繩子捆住了她,怕她再逃。
路小堇抬眸,對上他的蠍子眼。
“你看得見!”
放血,裝盆。
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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