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縉十九歲時,向先帝上呈《大庖西封事》和《太平十策》,當時也知道民間疾苦嗎?”妙錦問道。
“祖父後來讓他回家了,說十年後再用”,有燉道,“也許直到現在,解大才子都不知什麼是民間疾苦,不知道尋常百姓是怎麼活的”。
“很苦嗎?”其實妙錦也不知道窮苦百姓家的生活是怎樣的。
“沒糧食吃的時候,隻能用草根樹皮果腹,父王在編寫一本書,《救荒本草》,收集可食用的野草野菜。”有燉道,“謝大才子是向上看的,不會去想如何做生意這些微末之事”。
“做生意是微末之事?”其實,妙錦始終不理解,為何要重農抑商,同時並重不行嗎?
“你可以向解縉請教一些生意上的事,看他怎麼說”,有燉道。
“你覺得他會怎麼說?”妙錦問道。
“也許他會建議你多讀幾遍《女誡》,這才是他心中的秩序”,有燉道。
“什麼秩序?”妙錦問。
“女子無才便是德”,有燉回答,“主持編寫了一本《古今列女傳》。”
“你是如何知道民間疾苦的?”妙錦有些好奇。
“回去問問四伯便知道了”,有燉道,“體驗貧苦百姓的生活,是皇室男子的必修課,其實,流放到雲南的時候,生活也不輕鬆,我們是得罪了皇上的,達官貴人誰敢對我們伸以援手?秋心她們也隻能偷著送東西,若是太明目張膽了,肯定會遭到刀弓手驅逐,都不需要地方官員出麵,……隻有那些生活在最底層的百姓,不嫌棄我們”。
有燉沉默良久,又開口道,“要成為治世之才,必須了解民間疾苦。四伯肯定會先在這方麵考驗他們,通過了這一關,才能考查其他的才能”。
“你是說他們連這一關都過不了?”妙錦覺得有燉太武斷了。
“考過之後便知”,有燉淡然一笑。
二月份的會試一共錄取進士四百七十二人,而解縉主持挑選,進入翰林院的這二十八人,是今年進士的佼佼者,如果連他們都不知民間疾苦,那麼其他人呢?
這二十八人是解縉負責選出來的,如果這二十八人不知民間疾苦,那麼是否從另一個側麵說明,解縉對民間疾苦也關注不多。
解縉中進士當年,他的兄長和妹夫也同時考中進士,一門三進士,當年被傳為佳話。
這是否也說明,解縉從小生活條件優越,考中進士之前,絕大部分時間都在讀書學習,根本沒有時間接觸窮苦百姓的生活。
一個不知民間疾苦的大才子,妙錦是不想用的。
一個不知生計艱難的人,又怎會在乎做生意掙的這三瓜倆棗?
或許,在他們看來,權勢遠比生意要有用得多。
妙錦在不知不覺中受朱有燉潛移默化的影響。
一個熱衷於官職和權力的人,根本感受不到商業的發展對於經濟的重要作用。
領悟到這些,妙錦的內心無比沮喪。
朱有燉起身告辭,他不想安慰妙錦,他沒資格,他用心中對四伯的敬意壓抑著對妙錦的喜歡。
也許,能坐在一起聊聊天,說說話,也是一種緣分,不能非得是夫妻。
君子之交淡如水,守望相助即可,至於撫慰情緒這樣的事兒,他不能越俎代庖。
有燉走後,妙錦一個人坐了很久,她忽然發現,從小到大,她的生活一直都處於嚴密的保護之中,以前是先帝和母妃,後來是朱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