豔陽高照,早朝散後,朱棣走路回乾清宮,身上出了一層薄汗,禦前太監王彥早已讓宮人擺上了滿滿兩盆冰塊。
吃完早飯,衝了個涼水澡,朱棣換上青色便服,神清氣爽地出宮而去,沒讓王彥跟著,而是帶上了錦衣衛指揮使紀綱,紀綱也是身穿便服。
與長安大街相交的泰安巷隻有兩戶人家,一戶是曹國公府,另一戶是先前的燕王府,現在已經改成安王府,是安王朱楹的府邸。
周王世子朱有燉早已帶百餘名精銳輕騎等在曹國公府門口,將附近區域嚴密控製起來。
見朱棣騎馬過來,朱有燉把韁繩扔給隨從,迎上前行禮。
同時,落後半步的紀綱向朱有燉躬身施禮。
朱棣點點頭,徑直向裡走去。
李景隆聽說今上要來,早已帶家眷在垂花門內跪迎。
朱棣微微皺眉,隨即讓眾人平身。
他隻是微服出宮來問李景隆幾個問題,又不是實施抓捕,犯不著讓興師動眾讓闔府上下都知道。
難道李景隆真成了驚弓之鳥?連這點兒事都不懂。
李景隆領會到今上的意思,忙在前麵帶路,去了他的書房。
一進門,一股涼風撲麵而來,定睛一看,原來是用一個微型的水車在循環潑灑冰水,水車放置在大理石水池裡,冰水恰到好處地全落在水池內。
李景隆還真是會享受,朱有燉麵無表情地侍立在朱棣身後。
朱棣在書案前的紫檀木椅上坐下,不經意地掃了一眼,四周木架上滿滿當當全是書籍,室內古樸典雅、寬敞明亮。
李景隆低著頭畢恭畢敬地跪在地上,等候發落。
朱棣平靜地注視著他,屋內落針可聞。
無形的壓力,如排山倒海般襲來,李景隆鼻尖沁汗,脊背發寒。
“還是上次那個問題”,朱棣緩緩開口道,“建文帝去哪兒了?”
李景隆額頭觸地,誠惶誠恐,正要開口,卻聽朱棣冷冷地說道,“想好了再說。”
額頭的汗越來越密,雙腿也漸漸顫抖,李景隆腦中一片空白,他確實不知啊。
不是說朱有燉救了建文帝,在書店藏了一段時間後送出城了嗎?不是說道衍也暗中相助了嗎?
這件事,今上雖然沒有公之於眾,但是隻要肯花銀子,還是能打聽出來的。
可是,他不敢直接說不知道,那樣就把話完全說死了,再也沒有轉圜的餘地。
“微臣覺得有可能是往南邊逃了”,李景隆答道。
“南邊哪兒?雲南?福建?騎馬還是坐船?”朱棣有些不耐煩,李景隆這廝吞吞吐吐,半遮半掩,著實可憎。
“微臣覺得坐船出海的可能性大,聽說那年召見過方國珍的侄子方鳴謙,方鳴謙從小在海邊長大”,李景隆惶恐不安地回答。
沒點兒新鮮的,朱棣不想再問下去,站起身,示意朱有燉跟他走。
“陛下”,李景隆膝行向前,嘴唇抖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