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錦沒有擇席,一覺睡到大天亮。
她住的這處宅院名為錦繡閣,是建文帝起的名字,王轍曾請示改名之事,妙錦沒有同意,沒必要在細枝末節上浪費太多精力。
錦繡閣內所有侍從全都換上了女衛,院子外圍的安全警戒也由暗衛負責。
“你說,建文帝有沒有可能藏在皇莊裡?”妙錦坐在院中的涼亭中問有燉。
“這裡的佃農一萬多人,想進行地毯式搜索不是件容易的事”,有燉頭腦清醒,完全沒有宿醉的痕跡。
“地毯式搜索?”妙錦問道。
“比如,像農夫耕地一樣犁一遍”,有燉解釋道,轉眸望向不遠處的桑園,片刻後又說道,“景瑞回來說,有人跟著咱們的船”。
暗衛負責哨探的頭領名為景瑞。
“不會是建文帝吧?”妙錦沒感覺到危險,反正還要在東林皇莊住上十來天,她相信這段時間有燉能搞定一切。
“如果是建文帝,你怎麼辦?”有燉問道。
妙錦邊思考邊答,“養一支水師花費不低,首先得查清他的錢從哪兒來。”
“從何處入手?”有燉進一步問道。
“能快速來錢的生意無非那麼幾項,一個是販賣私鹽、私茶,或者販運貨物出海,牟取暴利,另一個和地方豪族勾結,許以重利,以獲得他們的支持”,妙錦答畢,望向有燉。
有燉點點頭,“沒錯,隻要查清經濟來源就限製對方的抵抗能力,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沒有持續不斷的銀錢入賬,是不可能養得起一支水師的,隻要把財源掐斷了,他就翻騰不出多大浪花,無論他藏身何處,又有什麼關係?”
正說話間,秋心走過來,說王轍求見。
妙錦與有燉相視一笑,對秋心說道,“快請進來”。
王轍臉上帶著宿醉之後的疲憊,強打精神帶來了皇莊的所有賬冊,桑葚果酒和剛采摘的成熟桑葚。
“王公公辛苦了,快坐”,妙錦微笑道,“看賬冊不急,抽時間在莊子裡轉轉”。
王轍誠惶誠恐地謝恩後,仍不肯坐,垂首侍立在一旁。
有燉拿出一個蒲墩給他,笑著說道,“坐下吧,要不然我們和你說話,還得仰視,怪累的”。
王轍這才跪坐下來,“娘娘和世子爺如此抬舉奴才,奴才愧不敢當”。
“我們來的路上經過一個碼頭,船隻往來頻繁,特彆熱鬨,那個地方為何那麼繁華?”妙錦問道。
“娘娘說的是上虞東碼頭吧?”王轍說著視線轉向有燉。
有燉點頭稱是。
“這個說起來有些緣故,上虞河原本不經過王家廟村,洪武三十二年,疏浚河道時,工部王侍郎讓調直河道,使河水流經王家廟村,並且修建了碼頭,從此王家廟便興旺起來了”,王轍答道。
“王侍郎是王家廟村的?”妙錦問道。
“正是這樣”,王轍回答,“王家廟的草市每天朝夕為市,比縣城還要熱鬨”。
“獲利最大的便是王侍郎家吧?”妙錦微微蹙眉,問道。
王轍點點頭,說道,“王家在整個蘇州府都是能排得上名的大族,碼頭巡檢司的巡檢是王家旁支出的舉人。後來王侍郎不知去向,王家廟村的繁榮倒沒受多大影響,王家富得流油,聽說光占的田地就多達兩千多頃”。
有燉臉色沉靜,陷入思索之中。
妙錦為了不打擾他思考,站起身,對王轍說,“你陪我在莊子裡轉轉吧”。
王轍急忙從地上爬起來,向有燉行禮告退後,跟著妙錦走出去。
“王轍,皇莊裡有多少莊頭?”妙錦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