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楹婚禮在即。
妙錦忙得一塌糊塗。
流程、禮單、賓客、服裝、銀錢……事無巨細,樣樣都要過問,唯獨忽略了最關鍵的切身問題自己以何種身份出現在眾人麵前,接受京師位高權重階層目光的洗禮。
無數視線,齊刷刷掃過來,或不懷好意,或同情,或鄙視,……足以壓垮一座大山。
總不能以女衛指揮使或者司禮監少監的身份出現在藩王的大婚儀式上。
她是阿楹最親的人,理所應當要出席婚禮。
有不少人在暗戳戳等著看笑話。
不再是地位尊崇的皇貴妃,又進不了周王府的門,連個拿得出手的身份都沒有,若不是今上大發慈悲,讓她住在梅園,恐怕要露宿街頭。
這就是不知好歹的下場。
敬酒不吃吃罰酒,不知天高地厚,你以為自己是哪根蔥哪根蒜,敢跟今上叫板?!
乾清宮內,安王朱楹恭恭敬敬地將先帝遺旨呈上。
有燉想不出小王叔葫蘆裡賣的什麼藥,特地叫上他一起麵聖,但猜測與妙錦有關。
朱棣接過遺旨展開,靜靜讀著,眉心漸漸舒展,“有燉,你看看吧”。
有燉上前雙手接過,迅速通讀一遍,驚得目瞪口呆。
遺旨的內容大意是若妙錦不想嫁入皇室,她便一輩子是朕的女兒。
大明天下,隻有一個徐妙錦。
她不需要任何額外的身份,她的名字就是她的身份。
“請皇兄成全”,朱楹恭行大禮。
朱棣自然會成全,這正是他想要的結果。
妙錦不是誰豢養的妻妾,她是她自己。
她憑著先帝的寵愛、自身的聰慧以及耿耿忠心,便可屹立於天地之間。
“阿楹快起來,四哥這就下旨,公開宣布妙錦的身份,要求宗室及官員以公主禮儀待之”,朱棣伸手虛扶一下。
阿楹起身後,又請求道,“後天的婚禮,臣弟希望由妙錦主持”。
“這是自然”,朱棣笑著答應。
阿楹的婚事,最有發言權的便是妙錦。
有燉沒有謝恩。
他沒有合適的身份代妙錦謝恩。
他是妙錦的什麼人?
丈夫嗎?
今上尚未冊封。
什麼都不是。
妙錦就是妙錦,即便和他朱有燉一點兒關係都沒有,她依然是獨一無二的妙錦。
她不需要夫君賦予地位和身份。
她不依附於任何人存在。
禦前太監王彥親自到梅園宣旨。
從此,妙錦可以大大方方自由出入宮禁,可以去任何她想去的地方,風聞奏事,發現問題立刻上達天聽。
羊脂白玉製作的腰佩,無處不透著尊貴。
羊脂白玉,和田玉中的極品,細膩溫潤、晶瑩潔白。
想不到阿楹藏著這樣一份聖旨。
一切來得太突然,妙錦努力平複激蕩的心緒,領旨謝恩。
從此,有燉在梅園的身份轉為寄居。
梅園是妙錦的,妙錦一個人的。
她的丈夫可以陪她住在這裡,但梅園的所有權歸妙錦。
先帝對幼子有求必應,而阿楹心中隻有妙錦。
今上在先帝遺旨的基礎上更進一步,給了她最自由的身份。
有燉相形見絀,他沒有滔天的權勢。
他並不在意這些。
他知道妙錦離不開他。
僅這一點就夠了,不需要再苛求其他。
他一時半會兒給不了妙錦公開的身份,如此這般是最好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