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天子火速吩咐在長安南郊大興土木,耗費無數人力物力堆建一座規模極其龐大、氣勢恢宏的祭台。隨後,便差遣數名宮中使者快馬加鞭地告知袁紹袁術兄弟,宣稱天子要親自祭奠袁隗。此消息一經傳來,猶如一道驚雷在袁氏兄弟心間炸響,頓時惹得他們怒不可遏,氣血上湧。他們心中猶如明鏡一般深知,天子這般惺惺作態,無非是妄圖以這看似仁慈的舉動堵住他們的嘴,令他們即便在朝堂之上遭受天子的肆意擺布,卻也因這般虛情假意、充滿算計的行徑而難以當場發怒反擊。
次日,聖旨如疾風般迅速下達,傳旨文武百官以及尚未離開的諸侯一同參加祭奠袁隗及袁氏二百餘口的亡靈。那一日,長安南郊人潮湧動,摩肩接踵,場麵極其隆重莊嚴。那高聳入雲的祭台,由最上等的石料堆砌而成,四周精心裝飾著潔白如雪的綢緞與素雅清幽的花朵,香煙嫋嫋升騰,如輕紗般彌漫在空中,帶著絲絲縷縷的哀思。
在長安百姓和文武百官的眾目睽睽之下,天子身著莊重肅穆的華麗禮服,神色凝重,邁著沉穩的步伐緩緩走上祭台。他雙手捧著祭文,聲音洪亮而飽含深情,那每一個字仿佛都帶著無儘的沉痛:“袁公隗,乃國之重臣,德行高潔,忠心可鑒。袁家世代忠良,為我大漢江山披肝瀝膽,鞠躬儘瘁。今遭此劫難,朕心痛如絞,涕泗橫流。袁家之高貴品質,如鬆柏之堅韌,無畏風霜;似蘭芷之清幽,芬芳傳世。為國赴難,義薄雲天,其英勇壯舉當為後世楷模,永載光輝史冊。”
袁氏兄弟作為袁家直係後輩,此刻隻能身著重孝服,在一旁被動地接受著這一切。他們緊咬雙唇,雙目幾欲噴火,恨得頭痛欲裂,仿佛有千萬隻螻蟻在啃噬著內心。然而,他們卻礙於當前的場合和自家的名聲,無法當場發難。那緊攥的拳頭,因過度用力而關節泛白,微微顫抖的身軀,無不透露出他們內心洶湧澎湃的憤怒與深深的不甘。然而,在眾人麵前,他們還需強忍著怒火,努力擠出悲痛感激的模樣,這對於一向心高氣傲、不可一世的袁氏兄弟來說,無疑是一種生不如死的極大折磨。他們的麵容扭曲,肌肉抽搐,心中暗暗發誓,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天子站在高高的祭台上,看似專注於祭奠儀式,實則目光悄悄地來回打量著袁紹和袁術。他的眼神深邃而隱晦,在兩人身上短暫停留後,又望向了不遠處的公孫瓚,心中不禁暗自得意起來。
先是在朝堂之上,天子鄭重宣布選娶公孫瓚的女兒為妃,這一舉措無疑是給了公孫瓚極大的榮耀與安撫,讓他那顆原本搖擺不定的心瞬間安定,甘願為天子效命維護。其次,對於袁術追擊董卓餘孽的請求,天子斷然拒絕,沒有準許。這般明顯的區彆對待,無疑是有意挑起袁術與公孫瓚之間的爭端。然後,天子更是趁勢坐實公孫瓚幽州兵的歸屬問題,強行撥掉一半歸天子所用。
天子明知道這一係列舉動定然會激怒袁術和袁紹,可他依然毫無顧忌。接著又在長安南郊大肆操辦祭拜之事,對袁隗百般稱讚,將袁家四世三公忠君愛國的事跡大肆宣揚,奉為世人的典範。如此一來,除非袁紹、袁術全然不要臉皮,不顧及自身的榮譽和家族的名聲,才會撕破臉來,公然與天子為難。麵對如此堂堂正正、看似光明磊落實則暗藏玄機的陽謀,袁紹袁術身為臣子,即使心中有萬般的不願、千般的憤怒,此刻也隻能忍氣吞聲,將這口苦水硬生生地咽下。
而隨天子祭祀的聯軍首領,心態各異。那些心存漢室的人,恨不得自己也能像袁隗一樣被立碑銘記,流芳百世;而其他諸侯則隻想著趕緊結束祭祀,返回各自的封地,從此當家作主,不受朝廷的約束。
人群中,曹操暗自心驚。他沒想到天子的手段如此高明,先是在朝堂上宣布選公孫瓚女兒為妃,穩住了公孫瓚的心,讓他甘心為朝廷效力。然後又利用袁術請求追擊董卓餘孽的機會,挑起了袁氏兄弟之間的爭端。最後,天子又在長安南郊大肆祭拜袁隗,稱讚袁家四世三公忠君愛國,為世人的典範。這一係列的舉動,足以顯示出天子對人心的把握,讓曹操心中因為董卓禍亂天下,漢室威嚴掃地而躁動的心也稍微熄滅了一點。
祭台旁的盧植看著天子雖然稚嫩卻充滿智慧的臉龐,心中暗自欣慰。他不愧是漢靈帝的嫡子,與他的父親相比,心智竟絲毫不差。在如此複雜的局勢下,天子能夠巧妙地運用手段,維護漢室的尊嚴和權威,實在是難能可貴。
而人群後的劉備則遠遠地看著,若有所思。他深知天子的手段高明,但自己的一腔抱負又不知何時能實現。他不禁喟然長歎,感歎時運不濟,命運多舛。但他並沒有放棄,心中依然懷著興複漢室建功立業的信念。
祭祀完畢,眾聯軍首領神色各異,紛紛來到天子麵前,依次與天子道彆。他們或為郡守,或為州牧,皆深知自己身負守土教民之重大責任,不可在長安長留。袁術麵色陰沉,眼中似要噴出火來,緊握著佩劍的手因憤怒而微微顫抖;袁紹亦是眉頭緊鎖,一臉的憤懣與不甘。即便他們心中充斥著萬般不願,怒火中燒,幾近失去理智,卻也不能真的拋棄袁家四世三公積累下的榮耀和名聲。他們隻能咬碎了牙往肚裡咽,強壓怒火,懷著滿腔的怨恨,恨恨地率兵返回屬地。那離去的隊伍中,彌漫著沉悶與壓抑的氣氛。
公孫瓚則是與袁氏兄弟截然不同,他滿臉紅光,喜氣洋洋,春風滿麵地帶領一半的幽州軍踏上歸程。一路上,他滿心歡喜地籌劃著如何將女兒風風光光地送到長安,仿佛已經看到了家族未來的輝煌前景。
如此,聯軍在大勝之後,這群曾經在戰場上並肩作戰,卻又各懷心思的驕橫兵將終於分崩離析,各自返回自己的領地。天子望著留下一半兵力的公孫瓚離去的背影,不禁心中滿是喜悅。那喜悅如同一股清泉,在他的心底汩汩流淌。
想當初從聯軍結盟開始,自己孤身一人,孤立無援,身邊隻有盧植和被公孫瓚派來的趙雲以及一眾白馬義從護衛,身邊儘是狼子野心之輩,時刻麵臨著未知的危險與困境。而到現在,不僅手握半數的幽州精銳,還有文武百官緊緊相隨,又有劉關張三員良將在側,甘願為自己效命。想到此處,辯心中不禁豪情萬丈,仿佛看到了重振漢室的希望之光在眼前閃耀。
劉辯心中十分清楚,這18路諸侯聯軍中的多數人皆是野心彌漫之輩。他們當初統統打著討伐董卓的旗號而來,可哪一個心中又不想成為董卓那般權傾朝野、呼風喚雨之人?如今,終於將他們分解到各地,接下來的局勢必然是他們為了利益而各自征伐,天下或許會陷入更為混亂的局麵。
但劉辯卻有著深深的自信,他堅信作為天子,如今手中既有能征善戰的兵卒,又有忠勇無畏的將領。即便曾經再艱難的日子都已經成功度過了,又何懼將來?即使他們真的野心膨脹,膽敢擁兵自重,妄圖與朝廷對抗,自己也定有謀略和能力一個一個將他們收拾。天子之威,豈容輕視;漢室之尊,不可侵犯。
然而,在此刻他卻沒有絲毫表露,依然保持著恭敬之態,那謙遜的神情沒有絲毫的改變。他虛心地請教著盧植:“盧師,如今局勢初定,下一步應當如何行事,還望您不吝賜教。”他的語氣誠懇而真摯,目光中充滿了對盧植的敬重與期待。
盧植輕拂胡須,那原本佝僂的身材仿佛又挺直了一些,目光堅定地對天子說道:“如今諸侯散去,我們的敵人可能就是董卓的餘孽。但是董璜大敗而回,並不一定能將董卓餘下的地盤牢牢掌握在手裡。各地的郡守和守將看到董卓覆滅,漢室再興,心中定然有所動搖。此時,可令劉、關、張三將率領兵馬,先派大軍壓境,以顯我朝之威;再派使節詳談,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定能收服意想不到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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