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
其實,韓湘雪覺得,換藥這種事情,她自己來就可以。但是自家父皇一片好心,為此還專門叮囑了個人,她就不好拂逆了。
看著邵雁給自己上藥,她思緒一偏,便想到了從新兵營帶上的兩個將領。
兵部侍郎童惟,參將權辰。
童惟不必多說,隻是文。懂得兵法,大概能做個軍師,武力不行,上陣殺敵就不用想。
而權辰十分英武,個子高而強健,韓湘雪身形已十分高挑,於一般男子不差。而權辰卻比她高出不少來,估計說話也要仰頭。
她思忖著剿匪的路線和戰略,找出一卷典輿圖來,是各個土匪窩的地勢,指尖點著,仔細查看。
……雲州這地方,大大小小的,一共有十四個土匪窩。
其中最大的一個,被那群土匪自稱為“猛虎寨”,其次是一個“遼家寨”,最後……是“蘆花村”。
她擱下手中的紙,看一眼圖,又看了一眼那張資料。
這麼說來,那“蘆花村”確實是個村。而“猛虎寨”的據點卻是原先一位富商在山上修的莊子,後來荒廢了沒人要,又被這群土匪給搶占的。
而那“蘆花村”上百年前有清澈山溪,景色宜人,隻是某一年發生地動,地勢改變,那條小河也覆滅在黃土中,再無蘆花。莊稼枯萎,村民在山窩中漸無活路,後來落草為寇……
這樣說來,她大概明白為何這“蘆花村”是十四個匪寨中最弱的了。若是整村人淪為匪寇,人數也不算很少,卻有老幼婦孺。也可以解釋這一支匪徒作惡時最為收斂,是因為有所顧及。
不過這也不是他們劫掠的原因。她蹙著眉頭翻了翻桌案上的信報,將大概情況都看過一遍,心中略微有了估量。
倒不知,可不可以先招安一支匪徒?哪怕這一次清剿匪患,做好了準備將所有人血洗,因為作惡多端為害多年。但類似“蘆花村”這種情況,婦孺不少。若是一並斬殺,未免過於殘忍。論個數罪最為公平,手上未沾染過人命的青壯,大抵可以充做勞工開墾荒地,但是……這裡還有手上未沾染過人命的嗎?
韓湘雪在這一邊苦惱,倒也將前段日子的心事拋到了一邊。另一處,一個暗無天日的角落裡,卻另有人在受罪。
“廢物,我要你有什麼用?這點小事都做不好,怎麼不去死?!”
羅帳後是香枕木榻,如煙般輕軟的漆黑絲羅重重疊疊,將屋中遮得一片陰暗。一盞燭光昏暗不定地跳躍著,黑色的影子跪在榻前,一言不發。
榻上的紅衣女子近乎瘋狂。
“怎麼會?怎麼會!這次派去了多少人?她還是毫發無傷,這個賤種,我奈何不了她爹,怎麼連她也殺不掉?”她不安地站起來,六神無主,撫著臉側喃喃自語,聲音顫抖著變輕,又忽然淒厲,衝著黑影叱罵,“廢物!”
地上的黑影仍然一聲不響。黑色的衣衫,長發高束,燭光僅描摹出一個邊緣,大半融在黑暗裡。
……
在這個昏暗的空間裡,唯有紅衣女子的斥罵、喘息和拋摔的聲音,姣好的麵容卻瘋狂痛苦,行為失常,一把將榻邊桌案上的果碟拂下來,她狠狠抓住木榻的欄杆,仿佛恨不得將它捏碎,過了許久,這場怒火才慢慢平息下來。
而榻前跪著的黑衣少女一直漠然垂頭,沒有吭聲。
“謠兒,謠兒?”她略帶茫然從榻後爬起來,忽然想起什麼,跌跌撞撞過來尋她,一把抱住,忽然掉下淚來,哭了起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