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學二年級的時候,我在放學回家的路上,抄近道在巷子裡遇到一個從人販子手裡逃出來的小孩。”
那是個女孩,看著比他還瘦小,穿著不合身的衣服,露出來的皮膚上不是裂口就是淤青。
“她向我求助,可是我們很快就被人販子追上了……”
女孩從巷子那頭跑過來,看見他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隔著很遠就開始用哭腔呼救,“救救……救救我……報警!”
小齊述很害怕,但還是鼓足勇氣拉著這個臟兮兮的小孩轉身就跑。
因為他知道,隻要再跑出兩條巷子,就能走到大路上,那裡總會有幾個放學接孩子的家長。
但他們身後是一個窮凶極惡大跨步追趕的成年男人。
他們不管是體力還是速度,在那男人眼裡都不值一提。
還沒等跑到下一條巷子,他們就被攆上了。
巷子很偏,是老城區待拆的建築,平時根本不會有人從這路過。
所以人販子也很猖狂,一手揪住一個,也不急著捂嘴,而是抬腿用力踹了女孩一腳,嘴裡不住斥罵。
“小賤人,我讓你跑!”
“你是我們買來的,你能跑到哪去?”
“還報警??”
“你報警有用嗎?你有爹媽管嗎?”
這一腳把女孩踢到一旁,她趴在地上,身體痛得都在顫抖。
男人尚不覺得解氣,還想上前繼續動手。
小齊述使勁扭動身體,儘管衣領被揪地很緊,還是奮力咬住了人販子的手腕,並把手上的兒童手表快速摘下,惡狠狠砸到地上。
男人吃痛,一時沒抓住,還真讓齊述掙脫了。
齊述跑遠幾米,指著地上表盤破碎的手表,強裝聲勢地喊,“我的手表壞了會自動報警,你要是把我們抓走,也會很快被警察叔叔找到的!”
男人聞言色變,臉色陰沉,怒瞪著眼就要來抓他。
可齊述的話好像給了女孩希望,她忍著痛從地上爬起來,學著齊述的樣子,發狠地咬住男人另一隻手不肯鬆開。
她瘦的隻剩一把骨頭,卻比齊述還要用力,男人發出慘烈的痛呼,手上鮮血淋漓。
他不斷捶打她的背部,撕扯她的頭發。
女孩嘴裡血肉模糊,像一隻小女鬼,那場景真的很滲人。
但那雙滲人的眼睛,卻一直緊盯著齊述,眼神似乎在催促。
齊述突然停止說話,環抱的手臂收緊,像要把徐思思嵌入自己身體。
他啞聲問,“你恨我那時候臨陣脫逃嗎?”
徐思思也跟著他的敘述一起陷入回憶。
那時候她隻憑著突然冒出的勇氣行事,其實她也不知道該期待齊述做什麼。
但她知道他小,做出什麼選擇她都不會奇怪。
何況,如果他不逃走,也就不能成功帶來警察解救她了。
徐思思怕齊述感覺不到,搖頭的動作很大,“你離開才是對的,我們不可能一起跑掉,沒有你報警,也不會救那麼多人。”
雖然她是三天後才得到營救。
那人販子除了買,同樣也拐,這是她沒有立馬被賣的原因。
三天時間,關押她的幾平米小屋裡,已經擠了六個小孩。
齊述就是在她最絕望的時候,帶著警察找到了她們。
“不是這樣的。”齊述的聲音在她背後響起,“……我根本沒有跑掉。”
齊述拔腿逃跑的時候,除了畏懼,確實有找大人來幫忙的想法。
但是他在轉角不到五十米的地方,就被另一個中年男人迷暈帶走了。
是那個人販子的同夥。
齊述回憶起當時的畫麵,現在身體裡還能感覺到冰冷。
他終於敢麵對徐思思,重新將她轉過來,想要勉強,但最終沒有笑出來。
他苦澀地說,“你知道嗎?我的手表確實能夠報警,但警示對象不同。兒童手表設置的‘脫落報警’,會在第一時間將我的定位發送到綁定的監護人手機上,我父母手機裡都有那個提示應用……”
“可那三天,他們都沒有來找過我。”
兩個人在不同的城市出差,以為像往常一樣,鄰居會好好照顧孩子,等他們回去結錢感謝就行。
可是鄰居根本就沒等到回家的齊述,又怎麼會知道他父母的安排?
不管有再多理由,他們終歸是沒有把提示放在心上,甚至連個詢問的電話都沒有打。
他們愛自己的孩子嗎?
齊述根本給不出肯定的回答。
可原主性格的改變和心理的扭曲,都是從那時開始的。
“那個時候,我不知道旁邊房間總挨打的人是誰,我隻知道我們同命相憐。”
兩個人販子將男孩與女孩分開關著,徐思思以為被拐的隻有六個孩子,其實不止。
算上她隔壁小屋的三個男孩,一共應該是九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