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受痛，他脖間青筋浮現，之前草草包紮的劍傷處，又冒出更多的血液，逐漸濕透不吸水的麻布，流進齊述衣襟，將領口也染上紅色。
饒是如此，他還勉力用肩膀抵住女子身側，秉持著君子之姿，沒有過分僭越。
但很快，第三鞭毫無征兆地追過來，沒有給出任何休整的時間。
女子能感覺到鞭子的力道被齊述抵擋後，未卸乾淨的餘力推動齊述整個身體倒向自己。
這三鞭已經超出一介書生的痛覺閾值，但齊述就是不求饒，寧願牙肉被咬出血來，被打的失去風度，也沒軟下骨頭。
可……為什麼呢？
為什麼要為一個素不相識的人擋鞭子？
他又能擋幾下？
不過三鞭，他整個人都快昏厥，剩下還有那麼多刑具，他受得住幾個？
女子看著齊述，明明表情很冷，但是不知為何，心臟處汩汩作響，像什麼東西從裡頭奔湧流出。
【洗白值：30】
之前不是很聰明麼？
不是很會裝腔作勢，明哲自保？
不是很會逃跑麼？
彆人躲都躲不及，他倒因為一句承諾，拿身體來保護自己。
真蠢。
誰要他以命護命？
【洗白值：40】
領頭人有甩了甩鞭子，似乎是覺得不稱手，隨意扔到一旁，又在那一排刑具裡慢悠悠挑選起來。
他嘲諷道，“不愧是讀書人，是比我們這些莽夫懂憐香惜玉。”
他選中一節鐵棍，緩步向地上兩人走來，“剛才隻不過是打聲招呼，現在我要開始問話了，齊公子準備好答案了嗎？”
齊述其實已經疼得有些意識模糊，但嘴裡吐字儘可能清晰，“……見不平，不可瞞……氣節不可失。”
“儘是胡言！”領頭人拿著棍子，獰笑著舉起，“齊公子很會跑，隻能先委屈下你的腿了，到時再來跟我說說……什麼是氣節。”
女子眼裡凶光畢露，縛在身後的手已經悄無聲息掙開繩索，做好了攬住齊述的腰，帶他躲開的準備。
她的打算，從來不是用齊述的命來做墊腳石。
隻是沒想到，一個滑不溜秋，敢拿走她的錢財，還斷袖諷刺的人，竟然在這種時候，有如此出人意料的表現。
氣節？
他此前種種，哪裡像個有氣節的人？
不過……
果然不是誰，都像她們這一家子，瘋得離奇，又自私得可怕。
就像此刻，她雖然要救下齊述，但鼻腔裡滿是他身上傳出的腥甜味。
明明沒有毒發，可卻忍不住下意識地吞咽。
她眼睛開始泛紅，心臟蠢蠢欲動。
就算落在她手裡……
又有什麼好下場？
一場混戰一觸即發，但領頭人的動作，卻被意外到來的綠衣丫鬟打斷。
“家主有令，目標出現在城外先鋒亭，派你即刻領人配合先生，合力擊殺。”
領頭人臉色一變，一個多餘的眼神也沒留給齊述二人，就已經丟掉鐵棍，步履匆忙地離去。
在他……或者說，在孔家的立場上，這個已經抓到手的小賊，遠遠沒有伏殺六皇子來的重要。
隻是他雖走得快，手下人卻被綠衣丫鬟叫住。
“且慢，你們兩個……”
她手指隨意點出兩人，“把這人洗乾淨捆好，送到小姐房中去。”
見兩男人麵麵相覷沒有動作，丫鬟臉一沉，冷聲道，“這是小姐的命令，你們敢不聽？”
然後她又給出保證，“你們放心，小姐知道分寸，會給他留出一條命來讓你們問話。”
兩人這才眼神達成一致，默默照辦。
而躺在地上的女子，從始至終，都被忽視地很徹底。（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