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述繼續嘀咕,“不過我知道,你現在心情肯定不好,也不會想和我討論這個問題……”
“但我覺得……”他語氣帶著指責,“今天發生了這麼大的事,至少今天……你的心思不應該放在這種事情上吧?”
齊述能想象到暨軒此刻的表情一定有很多不解,但並不想給暨軒留出反應的時間。
他聲音很是疲憊,“我一直不敢睡,在想白日見到的那一幕。你沒有看見,那個人是被活活打死的…他明明撐著去了金鑾殿,但哪怕這樣,也沒辦法得到公平嗎?”
他心中似乎有很多迷茫,思緒混亂,才會讓他對著惡劣的‘影二’吐露心聲。
隨著他的講述,暨軒的視線裡,再次出現那片好像鋪天蓋地的紅。
……他見過的。
“我不認識他,但他好像也是你們的人……在來京都前,我還以為隻要能撐住殺威棒,就會是朗朗晴日。”
“可他寫的那張訴狀,還好好放在懷裡……”
“根本沒有人看。”
齊述尖銳地問出來,“他真的有見到陛下嗎?”
暨軒不回答,也沒有搖頭。
這樣黑的場景裡,就算搖頭,齊述也看不見的。
“……那樣的訴狀,我也有一份。”齊述語氣晦澀,意有所指,“難道是一個人的性命太輕,才不足以引起殿上人的重視?”
其實齊述說的並非沒有道理,在龍椅上那位心裡,一個人的性命,就是輕之又輕。
但數量的增加不會帶來任何改變。
哪怕是當年戰死的兩萬多名將士,在那人眼裡,也同樣是不值一提。
暨軒沒有去碰齊述,但終於願意開口,“沒用的,你不要做無用功。”
齊述卻不認同,反而質問他,“那就這樣認命了嗎?你這般想,那殿下……也是這麼想的嗎?”
暨軒沉默。
就算有人再去告一次禦狀,結局還是一樣的。
除非他能發動更多的讀書人,用命來博,要把事情鬨大到上麵那人害怕動搖靖朝根基,這件事才能得到真正的重視。
……和表麵的公平。
但是,他已經不想再做無謂的犧牲。
也不想……齊述因為一腔熱血,成為更多人中的一個。
皇帝陛下的底線,是他自己的皇位,所以唯一能和暨軒抗衡的太子,他無論如何都會留下。
這樣要來的公平,有什麼意義?
沒想到齊述誤解了他的沉默,他失落地嘲諷道,“那殿下……還真是懦弱。”
齊述背脊微彎,仿佛信念轟然倒塌,低語問自己,“……是我看錯了嗎?”
但很快,他否定了這個想法。
他眼睛被布條蓋住,聲音卻格外篤定。
“殿下藏得再好,我也能看出來他不是個循規蹈矩的人。”
“如若殿下對雄安關之戰的態度和情誼不曾作假……”
齊述句句逼問,“那這樣的人,也會害怕權勢,忍氣吞聲嗎?”
齊述是在問‘影二’,但他希望暨軒能懂。
暨軒眼睛裡的清醒越來越多。
他完全聽懂了齊述的意思。
他不是在說暨軒懦弱,而是在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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