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詩妍說不出來此刻的感想,她壓抑住情緒,啞聲道,“可……那都是我啊……”
是啊。
全都是她。
‘怎麼這麼煩’是她。
那個被叫‘癩蛤蟆’的,也是她。
如果齊述不說,莊詩妍永遠也不會知道,在她陰冷潮濕的少女時代,還有一個把那時醜陋的她視作月光的人。
那時候她的名字,還是莊嫻。
原本是閒人的閒,在姥姥的力排眾議下,才改成嫻淑的嫻。
小時候她生得精致好看,偶爾能得到父母幾個吝嗇的笑臉。
但是隨著妹妹的出生和姥姥離世,父母落在她身上本就不多的關注便更少了。
他們沒有虐待孩子的習慣,隻是無視。
她年幼時一直在自己究竟被不被愛的旋渦裡掙紮,就像穿了一件濕透的棉衣,讓人喘不上氣。
到了高中,她臉上莫名生出紅疹,癢起來需要她花費很大的意誌力才能忍住不去抓撓。
然後她就進入了地獄。
她從來不知道,被欺負的理由,隻需要長的醜就行。
沒人幫助她,父母也不管她。
在被欺壓地狠了的時候,她感覺自己像個孤兒,沒有家人,沒有朋友,隻敢在V博裡發一些可笑的心靈雞湯。
但她自己從未信過。
直到有一天,她被霸淩的場麵,被妹妹看到了。
可她回家後,沒有得到來自家人的隻言片語的關心。
她的心在那時一點點冷硬起來,學會發瘋不需要契機,隻要還想活著,還想有尊嚴,就要學會握緊刀片。
第一次,她劃傷了扇她耳光那人的手臂,代價是自己的鼻青臉腫。
第二次,她自己從樓梯滾下去,用肋骨和手臂骨折換了打她那群人進少管所,和寫在檔案裡的記過處分。
往後她反抗地越來越激烈,那群臭蟲再也不敢對她動手。
輕飄飄的幾句羞辱,再難對她造成傷害。
‘隻要對方傷得比自己重,就不算代價’的觀念也是這時深植於心。
可原來她,曾經也是彆人的月亮嗎?
高中生活並不美好,所以遇到的人和事,她都不曾放在心上。
她沒有幫助過齊述——
因為在樓梯轉角她隻是說了幾句無關緊要的話。
她也不曾記得齊述的善意——
因為被撕書潑水隻是臭蟲們微不足道的打擊,她沒有因為做這件事的是個沒印象的胖子就產生懷疑。
她甚至不是齊述以為的模樣——
那些發在V博裡的自信陽光,隻是她的避風港。
在她出道後,就不再被需要了。
所以她舍棄了那個賬號。
感動是有,但她覺得荒唐,像一場荒誕的喜劇。
如果六姐和七七沒有相遇,那麼齊述和莊詩妍就注定要針鋒相對,永遠得不到真相了嗎?
莊詩妍心潮起伏,不受控製地回憶起和七七相處的所有細節。
她以為七七是她想成為的人,但原來,七七一直在努力成為‘她’。
怎麼會這麼好笑,他們竟然在不同的時間裡,互相成為對方的光。
可惜屠龍少年終成惡龍。
原主是寄宿,一個月隻能回家兩天,這兩天時間裡,他和父母都見不上一麵。
他確實很懦弱,所以沒敢主動給他們打去電話告狀。
因為在他初中哭訴不想上學時,父母那句‘為什麼連妹妹都比不上’如一根刺紮在他心裡。
他其實很喜歡自信開朗的妹妹,也很羨慕。
但溝通太少,導致他一度認為自己遊離在家庭之外,孤立無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