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述先是在心裡默念一句,‘演員已就位’。
給自己喊了一聲‘action’,就快速進入狀態。
他動了動耳朵,像在分辯。
不大會兒,就滿臉驚喜地揚起一抹單純的笑來。
他好像是在慶幸,“關青?你沒事真的是太好了!”
彆問聲音不一樣怎麼認出來的。
齊述隻能回答,憑直覺。
還有誰上來就像套圈一樣抓他手的呢?
抓住他的人一時之間有些沉默。
那根奇形怪狀的觸手依舊拎著鐵桶,桶裡是他剛剛偷吃的好東西。
而那根斷掉的根須,此刻攥在女人的另一隻手裡。
她沒有承認身份,還是見管家時滄桑的音色,“是你偷了我的藥嗎?”
齊述露出疑惑。
什麼藥?
偷什麼?
他搖搖頭,無辜地問,“你丟東西了?”
人家又沒有直接戳穿,他乾嘛要上趕著自爆?
作為新玩家·盲人·花匠·小七,他還記得自己胡編的摘花前提。
於是他抬起流血的胳膊,像做了什麼平常的事一般,平靜地說,“我剛剛在喂花。”
鮮豔的紅色刺入眼眶,她差點壓製不住另一道意識的爭奪。
女人皺起眉頭,從齊述的血中,竟然沒有手中熟悉的香味。
這和她判斷的不太相符。
明明之前,他整個人都是香的。
知道關青狗鼻子靈,齊述是借了轉化為花仆的工匠的一點血,又吩咐小藤往他嘴裡塞了把枸杞。
現在他身上,應該快被玫瑰醃入味了。
本體也藏得很好。
他理直氣壯地指責眼前的人,“說好昨天晚上給你帶花,你又不在……我隻好重新喂花再摘了。”
說話間,女人已經看見他赤裸的雙足旁,擺放整齊的玫瑰。
原本不信的她,眼中閃過混亂的掙紮。
關青的聲音響起,輕罵了一聲,“笨蛋。”
齊述?
他微微歪頭,懷疑自己是否聽錯。
緊接著,女人如同精神分裂一般,聲音再次變回去,嘶啞又冰冷。
“你在說謊。”
她分離出關青的時候,確實沒辦法往被詛咒占據的大腦裡塞多少理智。
但是她總不至於昏了頭,連謊言的味道也分不清了吧?
以謊言、憎惡等負麵情緒為食的怪物身軀,什麼時候這麼不敏感了?
齊述大概明白了。
搞半天眼前就是個不完全體。
他興致更高了,惡人先告狀地質疑關青,“你今天怎麼這麼奇怪?你真的是關青嗎?”
說實話,這個時候才知道質疑,顯然是有些晚了。
將鐵桶放下後,那舞動的觸手,都快伸到了他臉上。
不過齊述又看不見,自然是麵不改色心不跳,專注著自己的找茬。
他的畫筆能騙過無限世界,自然也能騙過關青。
就算她用能量試探過來,他此刻的眼睛仍舊是空蕩蕩的。
他就跟空洞的眼眶一樣坦蕩,往前湊過來一步,不太禮貌地抓起女人的裙擺,認真地摸了摸。
為了不弄錯,他甚至嚴謹地和眼睛上的布條對比了下手感。
一模一樣的材質。
齊述篤定道,“沒認錯,就是你。”
其實仔細回顧一下,就會發現他從沒有正麵回答過女人的話。
兩個人的每一句話,都互相沒有任何前後的聯係。
她鬆開抓著齊述的手,似乎不想再和齊述玩這種猜猜我是誰的遊戲。
伴隨著暴戾的氣勢泄出,細白的手轉眼掐住了齊述的脖子。
她整個人漂浮起來,連帶著齊述也被迫抬起頭。
“我問你,偷藥的花呢?”
既然他身上味道沒有那麼濃,那就是被沾染上的。
就算不是他,那他和那個真正的偷花賊,必然也是關係親密。
……她沒有冤枉他。
齊述因為緊張而滾動的喉結,在她手心滑出清晰的觸感。
他很不理解關青為什麼突然變了個人。
但思索了關青的話,他緩慢又堅定地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這句話,也是謊言。
她有些不耐煩。
齊述揚起的臉看著有些可憐,她眼眸微動,又切回到關青的聲音。
“小七……對不起……”
她聲音有些顫抖,語氣裡帶著濃重的歉意,“我控製不了自己,你不說的話,她真的會殺了你的!”
這話明顯是想將此刻傷人的跟關青劃清界限。
也是想讓齊述知道,她不會手下留情。
不過知道齊述看不見,她演得不是特彆走心,麵上仍是冷漠。
齊述果然上當。
他恍然道,“原來是這樣……”
接著他又是失落,“我不能說的。”
話音落下,女人放棄了誘騙的想法。
禮完了,該兵了。
察覺到這具身體受他影響太甚,她眼神一深,想要直接再用點力氣一了百了。
她收緊手,看著齊述擰緊眉關,強忍痛苦的模樣……
因為缺氧,逐漸泛紅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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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她強鎖在喉關的呼喊與嗚咽……
以及緊咬下唇硬撐出來的倔強。
她的五指像是僵在齊述脖頸上,把索命弄成了某種危險的調情。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齊述雖在窒息的臨界點,卻沒有忘記演員的使命。
意識逐漸模糊時,他垂下的手指過地上已經淩亂的玫瑰,恍惚呢喃著。
“抱歉……花沒有……他的多。”
他答應送關青的花,要比白一的多。
但是昨天關青缺席,導致他的花再次給了白一。
所以現在腳下這一堆,數量是不夠的。
在他好不容易擠出的幾個字裡,女人鬆手的動作甚至有點慌亂。
那雙綠眸掃過地上的花,終於閃過遲疑。
他或許……
是有苦衷呢?
因為一時之間心神失守,她沒控製住那根扭曲的觸手,就這樣肆無忌憚地貼住了齊述的臉。
齊述還在大口呼吸新鮮空氣,就感受到有像小藤一樣粗糙的東西,在臉上滑動。
他知道是她奇形怪狀的觸手,也是她詛咒的象征。
但既然都看不見,當然也可以不是咯。
齊述急促的喘息聲傳入她耳朵,還有如釋重負的鬆懈。
他的手按上這根使勁蹭自己臉的觸手,輕聲問道,“難道你也是花妖?”
女人皺眉,剛想說不是,又聽見齊述的下一句話。
“你們很像,是同伴麼?”
仗著齊述看不到,她搖著頭承認,“嗯……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