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人能看見此時虞無憂神情中的驚駭和不可置信。
到了這一刻,她好像才明白過來,給自己的那些拙劣的理由根本就說服不了任何人。
在齊述沒有引起她注意前,她也沒有那麼頻繁地想起過鈞祈。
虞無憂緩緩平複心情,闔上眼獨自思索許久。
不看就好了。
不過是一個香豔些的夢罷了。
也許是白日裡齊述給她留下的印象太深,也可能是因為這樣的光線過於曖昧。
洞房花燭四個字不合時宜地出現在虞無憂的腦海中。
她深吸一口氣。
在蠟燭燃儘前,虞無憂支著僵硬的身子,利落地抽起散落在床頭的腰帶掃滅了燭火。
黑暗吞沒了她所有的思緒,另一道呼吸聲又開始變得明顯。
她在這裡方寸大亂的時候,罪魁禍首卻依舊呼呼大睡。
意識到這一點,虞無憂反而冷靜下來。
一個嬌氣做作的郎君,頂多比彆人生得好看些,膽子要大些,性子討喜一些……
可太鬨騰了。
像在一潭死水裡攪風攪雨的泥鰍,時時都想和她的規矩作對。
虞無憂覺得就算是一時的興起,就算短暫地被迷惑,習慣了也就會好。
而她隻是……
還不太習慣身邊出現這樣一個人。
為了確保這回能順利入齊述的夢,再次躺下後,虞無憂默默背了好幾本賬冊,成功壓下所有紛雜念頭,終於在平靜中緩慢睡去。
熟悉的被禁錮感傳來。
站在遠處觀望不得隨意動作的體驗,讓虞無憂有些安心。
確實是齊述的夢了。
齊述夢裡,她才能站得這麼輕鬆,因為自己完全就是個沒有感官的木偶。
總算是來對地方了。
但眼前空無一人,隻有一團快凝成實體的白色煙霧。
虞無憂好奇地打量著四周,發現自己和齊述夢境的距離居然拉近了許多。
這一回她竟然是站在了齊述的院子裡。
不過不是清泉鎮的那個家。
當虞無憂察覺到這不是回憶,而是齊述真實的夢境時,煙霧也驟然退散,將全部的場景顯露出來。
上一個夢裡蠱惑的少年郎,此時不顧形象地蹲在地上,手裡掐著把點燃的香,氣勢洶洶地往麵前的香爐裡一根一根用力插下去。
正對著她的方向,虞無憂看見齊述生動的表情,還有眼中的怒火。
他喋喋不休地說
“喜歡做法是吧?”
“我身上有邪祟是吧?”
“嫌棄我失憶是吧?”
“還想備婚?這下怎麼不怕我克你了?”
“……”
等手裡的香全部擠進香爐,齊述這才拍拍手吐出了心裡的惡氣。
從他的臉上可以看出,對於白天發生的一切,他就算在夢裡也很是介懷。
但虞無憂心神微動,不僅不想阻攔,嘴角還莫名帶上了笑意。
她知道齊述在罵誰。
顯然發泄功力不到位,連做夢都沒想過胡作非為,在她本人身上報複回來。
上香是有什麼她不知道的說法嗎?
不過這還是第一次,自己出現在齊述的夢裡。
虞無憂靜靜往下接著看著。
又念叨了幾句,齊述神色緩和許多,然後便盤坐在地上,雙手合十虔誠地拜了拜。
“不跟傻瓜論長短,不和笨蛋瞎計較……”
拜完以後,齊述這才露出些許惆悵,“敬了這麼多柱香,祖師爺應該能收到吧?”
一字不落全聽清的虞無憂……
你這個態度敬香,祖師爺很難開心吧?
就剛剛齊述這架勢,她還以為他恨不得自己死了,這香也是燒給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