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
欸?
這個長相沒有半分相似的少年,也叫齊述?
虞無憂不相信這麼巧合的事會接二連三地出現,更不相信會有一個人頂著陌生的皮囊,卻總讓她反複將這張麵孔去與齊述做比。
少年不加掩飾的欣喜眼神,穿過站在他和房門中央透明的虞無憂,從他身上冒出來的熟悉感,也將她心裡之前的想法一點點否定。
虞無憂沒有回頭去看呼喊少年的人。
她隻是沉默注視,看著少年飛快合上書,將其隨意擺放在床頭,位置有些偏,書的一半懸在空中,似乎要從床頭櫃上跌落。
好在他看的前一本書也墊在下頭,保持了微妙的平衡。
筆鋒淩厲的書名從側脊露出來。
但少年無心去管,自顧自問道,“我現在可以出去轉轉嗎?”
門口的女聲頓了頓,語氣裡帶著輕哄,“又收到誌願者的包裹了,這次有十五本書,夠你看很久了哦~”
得到不相乾的回答,少年眼中劃過一抹了然。
他依舊在笑,隻是有些勉強,“謝謝護士姐姐。”
好像是怕自己的失落會傳染他人,少年努力積極起來,乖巧地說,“看書可以學到很多新東西,我喜歡看書。”
女人的聲音也多了輕鬆,她關切地叮囑,“喜歡就好,但可不能再熬夜了。”
少年點了點頭。
關門的響動之後,便是漸行漸遠的腳步聲。
人走遠了,少年上揚的嘴角才緩緩耷拉下去。
伸手想拿起旁邊的水杯,又慢慢撤了回去,隻是抿著唇濕潤了一下嘴唇。
他一句話都沒說。
或許是習慣了。
但他在難過。
因為隨著他心情的轉變,夢境的光線也從明亮逐漸變為灰暗。
這少年的表現很乖巧,也很拘謹。
他小心翼翼地,態度不敢強硬,所以下意識討好著身邊的人。
被拒絕以後就自己尋找台階,美化退而求其次的結果,一點也不像她認識的那位不知天高地厚,不撞南牆不回頭的倔強小郎君。
可沒緣由的,虞無憂就是可以篤定,這人也是齊述。
是她從不曾見過的齊述。
心間莫名有股窒意,像針紮一般,短促的痛感後是摸不著頭腦的翻滾情緒。
她不知道什麼是護士,也不知道什麼是特護病房。
她隻看到齊述連出去轉轉這種小事都得不到應允。
這個牢籠比窗外的大型監獄還要可怕。
可齊述卻習慣了。
有股憤怒在體內亂竄,讓虞無憂開始不喜歡這滿眼的白色。
但更不想看到的,是主動將自己再次縮回殼子的少年。
下次就不會再開口了。
從他的表情裡,虞無憂看到了他的想法。
鬼使神差地,她站到他床邊湊近過去,語氣平淡道,“被拒絕了就多問幾次,問了七次還不行,就換個人問。”
這個角度看不清齊述全部的臉。
長著另一副模樣的齊述,活在她全然陌生的一個世界裡。
在這裡,就算她在夢境獲得了更多自由,也依舊留不下任何痕跡。
那古怪的鏡子照不出她的身形,齊述也看不到她的存在。
好似她與齊述沒有任何關聯。
虞無憂想,他約莫也是聽不到她說話的。
她隻是突然很想說。
與此同時,什麼也做不了的憋屈也一點點充斥心頭。
身邊的環境越來越暗,這個夢境已經在暗示結束。
眼前一黑,熟悉的眩暈席卷而來,虞無憂不甘地閉上眼,不想這麼輕易離開的念頭愈發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