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是正月十五了,在特訓班已經上了一周課的王銘準備回家。本來是和三叔一塊回去的,他臨時有事情要處理,就耽擱了半天,等他回去的時候,已經快9點了。好在已經在學校把晚餐解決了,不然回去還得餓肚子。
快到廠區門口的時候,發現不遠處圍著十幾個人,昏黃的路燈燈光下,依稀可以辨認出被圍在中間的應該是黃廠長。
一個身穿著西裝,腋下夾著個公文包的中年男子,對黃廠長吐了個眼圈,厲聲道:“老黃啊,你這拿不出錢來,讓我這很不好辦啊!”
黃廠長默默的抽了口煙,低聲道:“馮老板,你也知道,去年年底廠子裡生產的那批貨還沒賣出去呢,現在哪裡能拿得出錢!”
“拿不出錢?要不聽我的,把廠子賣了!”馮老板把煙頭丟地上,狠狠的踩了滅,接著道:“你也一大把年紀了,把廠子賣給我,早早拿著錢退休不好嗎?”
黃廠長思索了半晌,原本要抽煙的手放了下來,道:“這昧著良心的錢我不能要,也沒那本事要!”
“老黃啊,你說你這麼死板乾什麼呢?”馮老板耐心勸導:“反正市裡的通知都已經下來了,允許企業破產,另謀出路。你看我這不是給你謀了條好出路嗎?你隻要把廠子一賣,錢到手,還不用操心那麼多!”
“不用說了,廠子我是堅決不賣的!”黃廠長掐滅了煙頭,斬釘截鐵的說道:“錢的事情,我另外想辦法!”
“哼,給你臉不要!彆怪我過陣子親自帶人上門,到時候大家麵子上都過不去了!”馮老板惡狠狠的說道:“我給你一周時間,要是一周後還沒把錢湊齊,彆怪我打上門來!”說完帶著手下一群人呼啦啦的走了。
在王銘前世的記憶中,市農機廠最後就是以一個極低的價格,賣給了這位馮老板。根據前世的記憶,這位馮老板原本是一個混混,在80年代前往X港撈到了第一桶金,後來回市裡麵搞起了機加工的生意。不知道從哪裡得得知市農機廠要改製的消息,於是跟人合夥設了一個局。
先是找一家貿易公司,向農機廠下了一筆大訂單,農機廠拿到訂單之後,隻給了少部分的定金就開始催著要貨,隻要貨到了,立刻加價付尾款。黃廠長為了擺脫當時農機廠效益下滑的局麵,找當時願意提供幫助的馮老板借了一筆300萬的款子,用來墊付貨物的生產加工費用。
錢到位之後,廠子裡就開足馬力生產貨物。誰知道三個月之後,黃廠長帶著人前往貿易公司找人驗貨時,才發現對方已經人去樓空。找周圍的人一打聽才知道,這家公司一個月前就宣布破產了。這下好了,廠子裡生產的貨物一下子成了一堆廢鐵;承諾給工人們的各種福利、計件工資也都沒了下文;廠裡的流動資金在年前就已經發下去了,開年之後廠子裡的工人就因為元宵節答應的福利沒兌現,2月份的工資被拖欠開始鬨事。
後麵黃廠長是通過讓出廠長位置的方式把廠子保了下來,馮老板則成為了市農機廠的廠長。在之後的幾年當中,廠子的效益每況愈下,在欠了銀行幾千萬債務之後,宣布破產。這個時候馮老板就以救世主的身份,宣布接手了市農機廠,前前後後隻花了不到1000萬人民幣。
要知道市農機廠有1000多位員工,占地幾百畝,光建成區就有160多畝;四個大廠區,兩個生活區,一所學校,五棟三層小樓,還有各種機械加工設備;廠子在1991年全年的生產總值超過5000萬,淨利潤也接近500萬,要不是因為馮老板的那個局,市農機廠完全可以撐到90年代後期。
看著在路燈下,不斷抽著煙的黃廠長,本來想過去打個招呼,但是想想還是放棄了。這個時候最應該讓他一個人安靜安靜才是。
回到家裡,王銘一直在思考怎樣才能解決農機廠目前麵臨的危機,等三叔睡著了還沒想出個好辦法來。被尿憋得慌,隻好從床上爬起來,披上衣服去上廁所。尿完尿回來,在昏暗的樓道裡走著怪滲人的。走著走著,他突然想到了一個好辦法,連忙回家拿起紙筆在桌子上畫了起來。
第二天,還在床上睡著王銘被外麵的喧鬨聲吵醒。他昨天晚上從想到點子後,一直忙碌到早上8點多,三叔跟他打了個招呼就出去了,他忙完手頭上的事情後就去睡回籠覺了。
看了下牆上的石英鐘,已經快11點了,外麵隱隱約約傳來人們的吵鬨聲。
“今天不是過節嗎?大家怎麼都出來鬨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