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天氣燥熱,潮濕。
即便已經很長時間沒下雨,走出去逛一圈都能感覺到身上粘黏著汗水。
王逸推著劉翠花,李響和組內成員跟在身後。
如果沒有這一身製服,也許看上去畫麵很美好。
但也因為製服的緣故,眼前的情況就顯得有些詭異。
閒庭信步,宛若享受時光。
風兒輕輕吹動樹梢,卻帶不走絲毫溫度。
病患的活動區域不大,不光有護士醫生時刻照看,四周還有圍欄擋著,避免患者偷溜出去。
林蔭小道顯得整潔,大部分都被籠罩在陽光內,猶如蒸籠。
王逸朝四周掃視一圈,來到一方座椅處停下。
座椅後方有一棵成蔭的樹木,也不知是角度問題,還是樹葉籠罩的範圍足夠,樹下稍微有些涼意,但樹蔭隻能籠罩半邊座椅,一半在陽光中,一半在陰影中。
也許是累了。
王逸來到座椅陰涼處坐下,而輪椅放在另一邊,被陽光覆蓋。
或許是怕發狂?
或許是怕劉翠花情緒不穩定。
王逸特意讓護士給劉翠花綁好束縛帶,避免傷人傷己?
王逸悠閒的靠在座椅上,看著四周嬉鬨的病患,思緒逐漸的飄飛。
李響站在身後,不知王逸所為何意,但也沒開口詢問。
他隻是明白,王逸做任何事都有自己的理由。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
很快過去半個小時。
放風的時間已經過去。
指針已經來到六點。
這是療養院每天的晚飯時間。
可即使如此,六月份的天色依舊顯得明亮,太陽還未真正的落山,依舊酷暑難耐。
王逸好奇的看著劉翠花。
對方臉上額頭已經冒著汗,雖說是五六點的太陽,可依舊讓她感受燥熱,渾身不舒服的扭動著。
“彆扭了,你現在吃不進飯,身體也不好,多曬曬太陽對身體有好處,紫外線能提高維生素的活性,又能促進合成,提升鈣的吸收,能防止很多並發症的出現,可謂是百利而無一害。”
此話一出。
李響麵容怪異。
其他的組員麵色也是如此。
就算他們站在陰涼的地方,汗水也從額頭冒了出來,炎熱導致心情都有些煩躁,時不時擦一擦汗水。
連他們站在陰涼地方都是如此,更彆說沐浴在陽光中的劉翠花,穿著病服,因為束縛帶的緣故,難以行動,更為的燥熱。
王逸不曾理會,依舊自顧自地說。
“你說,人這一生究竟是為了什麼呢?”
“自打生下來就被賦予了各種目的、目標,少時讀書,為出人頭地,青年時為養家奔波,老年了還要照顧家裡人的情緒,幫襯家裡,生怕被人嫌棄。”
“我也查過卷宗,聽說你當初被人侮辱,導致患有精神失常,從此癡癡傻傻,不明事理,說實話,按道理說,我應該同情你。”
“你的命也算不錯,少時不用操心家裡的事務,上有劉鐵柱照顧,又有機會讀書,就算精神失常了,也沒人放棄你。”
這番話看上去並不像是安慰人。
哪有遭受侵犯還命好的?
說出來都感覺前後矛盾。
“但是啊,有些人總覺得理所當然,逃避現實,隻為了逃避自己的責任,你說這樣,對嗎?”
王逸笑看著劉翠花,不管對方是否回應,依舊繼續,“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混吃等死的確不錯,又沒壓力,也沒人指責,可將所有的重擔壓在一個人身上,真的好嗎?”
“你的確是舒服了,可身為兄長的劉鐵柱想必臨死前想的都是你吧,這樣做,你內心不會感到愧疚嗎?”
這番話如果對真正擁有精神疾病的患者而言,效果不大,相當於對牛彈琴。
沒有共情,就沒了理解。
“享受著彆人的付出,好逸惡勞,這些年來,想必都習慣了吧,隻是,不知道你聽到自己哥哥死的時候,有沒有那麼一絲後悔?”
“我想,你這種人,應該不會。”王逸看向劉翠花目光充滿了鄙夷。
生活起居能自己照料,從不隨地大小便,也不發瘋,隻是‘嗬嗬嗬’‘嘿嘿嘿’的傻笑,看上去就跟智障一樣。
但智障會明事理嗎?
況且,退一步講,就算這一切都合乎常理,那因受到驚嚇而導致的持續性瞳孔收縮增大又如何解釋呢?
不惹是生非,常年如一日。
真就沒有破綻?
這會兒,李響等人似乎都回過味兒來。
從王逸話語中的意思來看,感情這劉翠花是裝的?
裝了二十幾年的傻子?
想到這種念頭,李響難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