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沙,第二日夜。
“他能走到哪裡去?就這麼大點兒地,能走哪去?”
承鶴閣內,張海成在棺材旁來回踱步,渾身冒著黑氣,仿佛下一刻就能化身怨鬼。
黑瞎子坐在他對麵,翻來覆去擺弄著個精致的釉質花瓶。
“短短兩天時間,出城的道路反複盤問過,路上也找不到一個目擊者。”張海成揉了揉眉心,“你說那麼大一個人,怎麼會憑空消失呢?”
黑瞎子倒是很淡定,或者說,他已經被念叨麻了。
“海成老板,這事兒又急不來,你之前就找不到沈鶴釗,現在也找不著——不是很正常嘛。”
張海成幽幽看了他一眼,後者頓時語氣自然地改口:“如果說找就找到,沈鶴釗當時也不可能一人就對付你們整個家族,對吧!”
“不包括我和族長他們。”張海成糾正。
黑瞎子:“行行行。”
他將手中的花瓶放到一旁,繼續拎起一個古董仔細觀察。
這些古董都是從沈鶴釗托他保管的私庫裡取出來的,黑瞎子一件一件看過去,試圖找出些什麼名堂。
而現在,毛毯上已經擺放了一堆琳琅,身旁的盤子裡,也多了幾個極為細微的小物件。
黑瞎子開始差點把這當碎屑給掃出去,得虧張海成搞情報搞了那麼多年,對這種東西過分熟悉,一個眼尖伸手攔下。
他這才知道,這東西竟是市麵上難得一見的微型圖紙。
——“我單知道他這堆搶來的東西不會那麼簡單,但我怎麼也想不到裡麵藏著這麼大啊!”
那時的黑瞎子言。
要知道裡麵藏著這些東西,他才不會那麼四平八穩丟私庫裡丟那麼多年!
“不過說起來,這些圖紙是不是有些過於多了?”
黑瞎子用手指戳了戳托盤上的四卷米粒大的圖紙,頭腦裡滿是疑惑:“雖然日本人傻,但是他們不會傻到把這些東西,全都放在一個籃子裡吧?”
哪怕隨便揣一個在身上,也好過被沈鶴釗一鍋端啊。
“你先都翻一遍,我再挨個檢查。”張海成道。
黑瞎子見他還是繞在棺材旁邊,仿若一隻被栓了繩的哈巴狗,忍不住歎了口氣:“老板,你實在是想開,就彆忍了;如果不想,就出去眼不見為淨。”
“我看著你頭暈。”
張海成冷笑一聲:“你不瞎了?”
黑瞎子:“……”哼。╭(╯^╰)╮
看在工資高的份兒上,他稍微忍忍這個處在特殊時期的男人的嘴炮。
“我隻是在想,張啟山說裡麵裝著的,是個活人。”張海成道,“他說這些本該托我們準備的營養液,是給棺中人用的。”
黑瞎子放下琉璃八角寶瓶,推了推墨鏡,“啊”了一聲:“那這滴水不進的時間,有點久了。”
張海成一時間沒說話。
一直乾守著棺材……說實話他完全可以這樣做,這是最墨守成規、也最不容易背鍋的做法。
但萬一裡麵的人真是活著,而沈鶴釗是真的有不可控的事情回不來呢?
那他把棺中人守死了,會是什麼局麵?
張海成不敢想,甚至說,他這兩天從未停下一刻動作,就是生怕給自己留下空檔思考私心。
但兩天過去,長沙風雲變幻,就連路邊的乞丐都能隱約嗅到不尋常的風聲,而他們要找的人,跟原地蒸發似的。
他再拖延,也不得不麵臨這個選擇了。
“你覺得他會怪我嗎?”張海成問。
黑瞎子“噫”了聲:“他記不記得還另說……”
見張海成又被他殺人誅心得胡茬亂抖,黑瞎子無辜聳聳肩:“這問題問的我都想生氣了,你真覺得他那性格能怎麼遷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