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
迎著夜風往回趕,沈淮突然感覺鼻子癢癢的,忍不住停下來。
係統【怎麼了怎麼了?】
沈淮揉了揉鼻子道【我的馬甲應該不會感冒吧?】
確實沒有這個功能。
話是這麼說,但沈淮還是好好掖了一下風衣,將手也揣進口袋裡。
遠遠看過去,在一片烏漆嘛黑中,隻能看見一張慘白的臉,悄無聲息地飄過。
礦山底下的人沒出來,礦山上死的人也沒搬走,一切都維持著他走之前的原狀。
哪怕沒有嗅覺,那彌散在空中的血色也刺得沈淮眼睛發疼。
在一片黑暗中,冷不伶仃瞥見一絲微弱的光……定睛一看,卻是死不瞑目屍體的虹膜的反射,那嚇人效果可謂是成倍的增加。
沈淮乍一看過去,寒毛都豎起來了。
他倒退兩步,閉上眼在心底念【菩薩佛祖……】
係統聽到,好奇地問“你信佛?”
沈淮麵無表情繼續碎碎念【真君上帝……不管哪路是神仙,務必送這些靈魂平平安安,順順利利地——下地獄去!】
係統【……】
沈淮念叨完,睜開眼睛,跟係統道【我還是第一次跟上頭祈禱這種業務,以前都是正經念悼詞的。】
係統險些沒繃住【倒也沒必要跟我解釋那麼細啊!】
惡趣味的宿主聳聳肩。
對遺體保持莊重嚴肅的態度,是每個法醫都必須做到。
但在沈淮的腦海中留下最深印象的,還是他大二那年去其他學校做交換生的那個暑假。
他被有了朋友忘了崽的無良導師丟在偌大的實驗室,左右沒權限,隻能坐在門口發呆,卻被一個不知道哪裡跑出來的同學抓了壯丁,閒聊才沒幾句,就讓他去幫忙處理實驗用品。
沈淮覺得業務超綱很想拒絕,但他的性格……說實話能抵抗他拒人千裡之外的冷臉還湊到他跟前的,已經成功了一大半。
——他本就無法放著彆人的難處不管。
於是沈淮跟著她去了實驗室,途中也聽她碎碎念了許多細節,但在真正見到被用以做實驗的動物時,他的心還是顫了顫。
“有時候醫學就很殘酷,不斷地做實驗,就需要不斷的樣品,而在每個藥品投入市場之前,都必須有成千上萬次試驗……”
“我在入行之前,一直以為大部分實驗都是由小白鼠包攬,畢竟它們繁衍快,乾淨,不會讓我們產生太多感情,但事實上,小白鼠的心臟體係跟人類差彆很大,有很多情況是不能用的。”
“所以?”
“……就比如,國家新藥的評價定則中,有一條,國家二類及以上的藥物,必須用實驗比格犬進行研究。”
實驗室內安靜了下來,哪怕隔著幾層手套,沈淮仿佛也能感受到自己手下那毛絨的觸感,狂躁後的動物逐漸安靜,那細弱的心臟還在一點一點跳動。
他看著女孩閉上眼睛,開始祈禱,想到了入園時看到的巨大石碑。
實驗動物紀念碑(orialtoboratoryanials)
——謹以此碑紀念為人類生態科學獻身的實驗動物。
那種屬於生命的微弱震顫,哪怕時隔多年,也會在沈淮的神經末端引起共鳴。
他無數次慶幸自己選擇的專業,不需要麵對那種選擇。
【我那時候回去做了好多天噩夢。】他跟係統說,【甚至都想拎包回去抱住我們村口的大黃哭上一場。】
係統問【然後呢?】
沈淮歎了口氣【可惜剛到村口,它就吵我齜牙,氣得我跟它又大戰三百回合。】
(係統很想知道沈淮是怎麼跟狗大戰三百回合的,但它不敢問。)
整件事不了了之,沈爸沈媽也不知道自家兒子怎麼一聲不吭跑了回來。
他媽還覺得他是不是在學校裡被欺負了,舉著菜刀就想去理論,被他爹抱腰拽回去。
沈淮知道這兩人隻是想讓他開心一點,試探試探發生了什麼,但他還是被這表現關心的態度逗得心底暖暖的。
【不說這些了,我得回去找找張啟山他們,麻煩死了。】
沈淮揉了揉太陽穴,吐槽道,【我沒想好要怎麼跟他們解釋我跑路的事兒,他們最好彆問!】
【喂喂,係統,統子!人呢??寶貝?】
沈淮喊了一會兒,發現剛才還在吃瓜的係統不見了蹤影。
這還是頭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