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秀君執意親自為陸文龍上藥,將烏天鼎和寇嗣寶“請”出帳外。
到了帳外,烏天鼎心下琢磨,主公的身邊本來有三個姑娘,不僅個個是天姿國色,而且都深愛著陸文龍。可如今,在陸文龍心中最重的瓊芳已經長眠於鳳凰山上,瓊芳的死令烏天鼎的心裡很是難受,可想而知對陸文龍的打擊該有多大。
至於李香童,遠在西夏,何況陸文龍在得知自己的身世後,便命人將李香童送給他的定情信物猿靈劍送回,意在了斷這份情緣,可以預見這西夏公主看到劍時的心情是多麼悲傷。
再說一直在陸文龍身邊服侍的芯草,則為了讓陸文龍安心,主動要求護送乳母張氏回潞安州去了,而她此去不但是為了照顧張氏,還有一個重要的責任,就是並代陸文龍為父母守孝。
三個姑娘和乳母張氏都不在身邊,陸文龍自然落寞孤寂。就在他最需要撫慰的時候,韓秀君出現了,而且是以陸文龍當年指腹為婚的妻子的身份出現,可謂是名正言順。
烏天鼎多麼希望韓秀君能夠讓陸文龍感到哪怕是一絲溫暖或者安慰,畢竟有些事男人之間是無法給予的。在烏天鼎看來,如果韓秀君真的能和陸文龍在一起的話,那對陸文龍來說一件好事。看得出來,韓秀君很喜歡也在意陸文龍,而且,韓世忠也很看重陸文龍,陸文龍初來乍到,還是需要有人關心和指點的。
寇嗣寶本就覺得韓秀君今日的舉動有疑,此刻又見烏天鼎似有心事,便問道“烏大哥,你說那韓大小姐是不是對我哥哥有意?”
烏天鼎白了一眼寇嗣寶,“你明知故問,營中上下都知道主公和韓大小姐指腹為婚的事,韓大小姐這樣做也在情理之中。”
寇嗣寶摸了摸腦袋,笑道“烏大哥說的是,我哥哥文韜武略,一表人才,韓大小姐也是絕代佳人,兩人又都是名將之後,真是天生一對,登對得緊。”
烏天鼎笑道“你小子倒是個巧舌之人,說起話來像個媒婆。”說完他轉念一想,不禁歎了口氣。
寇嗣寶納悶,問道“大哥為何歎氣?”
烏天鼎道“隻怕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韓大小姐對主公有意,可主母剛走,主公的心也跟著去了,這個時候,隻怕主公對兒女私情少了眷戀。”說完,烏天鼎想起了昔日瓊芳的種種,不由得也是一陣心酸。
寇嗣寶說道“現如今借著給我哥哥療傷,想來對他二人也算是個好事。”
烏天鼎點了點頭“但願如此吧!”
烏天鼎和姚嗣寶離開後,帳中的陸文龍和韓秀君二人倒不像方才那樣尷尬了。
“我來為你上藥。”韓秀君說道。
陸文龍遲疑了一下,道“這種事還是交給天鼎、嗣寶他們吧……”
韓秀君似乎想到了陸文龍會這樣說,於是不等他說完便道“他們粗手笨腳做不得這些,我已讓他們回去了,你的傷不能耽擱,還是我來吧,你我之間又何必如此拘泥呢?”
韓秀君性格率真,不同於那些深閨中的少女,可即便如此,她也猛然覺得話說的太過直白,以至於說完後,自己也有些臉紅。
陸文龍也覺得有些不自在,說道“隻怕臟了大小姐的手。”
聽到陸文龍又叫自己大小姐了,韓秀君有些惱火,“我一個女兒家尚且不怕,你堂堂七尺男兒卻這般羞懦,豈有此理。”
陸文龍無奈一笑,道“既如此,就有勞大小姐了。”說著慢慢脫掉了自己的上衣,那強健的肌肉,分明的線條,殷紅的傷口都暴露在韓秀君麵前。
韓秀君頓時覺得心跳加快,呼吸都有些急促了,可當她更加清楚的看到陸文龍背上的傷的時候,又感到心痛不已。她強忍著心痛之情,拿起金瘡藥,一點一點的,輕輕地塗抹在陸文龍的傷口上。
儘管韓秀君格外小心,可金瘡藥接觸到傷口的瞬間,那種鑽心的疼痛感還是讓陸文龍一皺眉頭。
韓秀君在軍營中長大,見過很多兵士受了軍杖之後的掙紮叫喊,她深知這軍杖之苦。如今她見陸文龍此時強忍傷痛,緊鎖眉頭卻一聲不吭,心裡更是難受。
過了好一會兒,韓秀君平複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問道“究竟是怎麼回事?爹爹他們為何要這般對你?”
此時的韓秀君比先前冷靜了很多,她不再想著去找韓世忠理論,方才她聽得眾人說話也是一知半解,現如今她想弄清楚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陸文龍沒有隱瞞,將自己衝陣殺敵,攻上土山,砍斷塔台,又私放完顏兀術的全部經過講述了一遍。
韓秀君一麵給陸文龍上藥療傷,一麵聽著事情的經過,不禁也聽到心潮澎湃。等到陸文龍講完,韓秀君許久沒有說出話來。
陸文龍見她不語,說道“我身犯彌天大罪,雖死不能儘贖,二位元帥念我頗有微功,網開一麵,恕我死罪,留我性命,已是大恩,這區區三十軍杖對我又算得了什麼呢?”
韓秀君聽得感動,沒有作聲。
陸文龍又道“我知你痛恨金人,如今我又私放完顏兀術,你對我也是心生怨恨吧?”
沒有想到陸文龍會這麼問,韓秀君微微一怔,她偷偷地瞄了陸文龍一眼,發現他一臉平靜。
“我……沒有!”韓秀君說道。
陸文龍苦笑一聲,說道“你若怨我也是情理之中,便是天下宋人都怨我,我也是咎由自取,隻是……”陸文龍頓了一下,接著說道“隻是我並不後悔這麼做。”
“我知道。”韓秀君道。
陸文龍一愣,回頭看了一眼韓秀君,“你如何知道?”
“換做是我,也會如此。”韓秀君低聲說道。
陸文龍苦笑一聲,“你是為我寬心,隻是你不曉得我當時的心情。”
此時陸文龍的眼神變得空洞,思緒回到了從前那美好的童年時光,那時他的身邊有瓊芳、芯草、金彈子,還有兀術那慈祥的父愛。
這些曾經的往事,如今卻已如煙花般消散,這些曾經身邊最為親近的人,或與他生死兩隔,或不得已離他遠去,更有此生再見便是仇敵的人。
想到痛處,陸文龍一時間眼角有些濕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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