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嶽飛卻身陷大理寺監牢,心情可想而知。他不會想到自己的生命就要終結,隻是沒來由的心神不寧。
這時卻聽得外麵有聲音,嶽飛問道“不知外麵是何聲響?”
倪完道“這牢獄不見天日,大人不知,外麵此時正是雨雪交加。”
嶽飛聞言大驚“什麼?”
見嶽飛如此,嶽雲和張憲都站起身來。
倪完不解,問道“歲末年尾,雨雪交加,此乃祥瑞之兆,或許大人即將時來運轉,何故如此驚慌?”
嶽飛站起身,此刻他的眼神有些空曠,內心所有的幻想似乎在這一刻統統破滅。
想到自己終究還是錯悟了高宗聖意,嶽飛心灰意冷。於是淡淡說道“前日我進京之時,途徑金山寺,曾去訪那道悅禪師。他說我此行凶多吉少,苦勸我棄官隱退以避難,然我以身許國,未聽他言。他知勸我不住,便贈我偈言數句,起初我不解其中玄妙,如今已有應驗。”
“父親回京之前,有高僧勸言,怎麼不曾父親提起?”嶽雲問道。
嶽飛沒有回答。
倪完問道“敢問大人,是那幾句偈言?”
嶽飛道“‘歲底不足,提防天哭。奉下兩點,將人荼毒。老乾騰挪,纏人奈何?且歇把舵,留意風波!’”
嶽雲、張憲及倪完聽了不解,問道“這是何意?”
嶽飛道“這前四句,‘歲底不足,提防天哭。奉下兩點,將人荼毒。’今日正是除夕夜,豈不是‘歲底不足’?又恰逢雨雪交加,不正是‘天哭’?‘奉下兩點’乃是秦字,‘將人荼毒’,哼,我此次進京以至於此,秦大人當真是功不可沒啊!”
張憲道“恕末將直言,奸臣行徑可恥可惡,可若是陛下有意用這些奸佞之輩,隻怕我等忠良難有善終。”
嶽雲問道“父親可曾想過,我三人如此,皆是陛下的意思?”
嶽飛沒有回答,或許他早已想到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高宗趙構,他不願相信卻也隻能承認,因為以他的功績和官階,隻有高宗授意,秦檜之流才能動他。
聖意如此,隻怕這年關便是他的劫數。
“那道悅禪師的勸告和這偈言的前四句都已應驗,後四句雖尚未解惑,想來也快明了。”嶽飛似乎已然接受了即將到來的命運宣判。
嶽雲頓感一陣心酸,問道“父親何以如此悲涼?”
嶽飛長歎一聲道“唉!!隻怕是朝廷要我等去了!”
嶽雲、張憲和一旁的倪完聞言頓時一驚。
嶽飛對倪完道“煩勞恩公準備紙筆,嶽飛要修書一封。”
倪完不敢怠慢,速取來紙筆,嶽飛當即修書一封,交與倪完。
說道“此書我是寫與我嶽家軍眾弟兄的,請恩公收好,倘我有不測,拜煩恩公將此書送至朱仙鎮。那裡如今是我義弟牛皋、施全掌護帥印,還有一班兄弟,他們若知我凶信,勢必要為我報仇,如此豈不釀成大錯?恩公若能順利將此書投下,則便是大功一件了,嶽飛在此拜謝了!”說話間,嶽飛納頭便拜。
倪完哭道“大人厚意,小人銘記於心。如今這世事令人唏噓,若大人能逢凶化吉,自是歡喜,倘若大人有個三長兩短,小人也不再戀這些許微奉,便辭了官職,帶了家眷一並去投朱仙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