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義盯著他,捕捉著他臉上一絲一毫的神情變化。
這個記者,舉止言行的確像個記者,可他的身體語言似乎泄露了什麼…
剛才他離開的時候,分明一副如釋重負的樣子,嘴角微微下垂,臉部肌肉放鬆,而自己喊住他的那一刻,他的身體微微僵硬,他在害怕什麼?
尤其在看到獵狗的時候,他鬆開的拳頭又握緊了起來
張義隱約覺得,這個記者的身份有蹊蹺,即便他沒有參與刺殺,他一定知道些什麼。
然而獵狗剛到了他身邊,突然轟隆一聲,電影院裡麵傳來一聲巨響,是爆炸聲。
所人有驚恐地扭頭去看,這時隻見一對排隊檢查的青年夫妻趁著巡警扭頭的功夫,他們突然衝上去拔出巡警腰間的駁殼槍,砰砰砰對著人群連開幾槍…
在一片混亂中,他們倏地穿過人群,一把扯下警車上抽煙的司機,點火發動汽車,瘋狂地駕車逃竄。
張義臉色驟變,他沒有想到,今天的刺客還有後招,見獵狗對著記者的照相機狂吠不止,他冷笑一聲,一把扯住鄭遠揚的後頸,一腳將他踹在地上,幾個便衣撲上來將他按倒。
“留一隊人繼續檢查
馬上打電話讓警察和憲兵將附近五公裡的街道封鎖,以扇形展開搜查…
另外給科裡打電話支援,其他人和我一起追。”
張義丟下被控製的鄭遠揚,有條不紊地下達命令,立刻帶人駕車追了上去。
半個小時後,在巡警、便衣、憲兵的圍追堵截下,成功將殺手二人堵在了惠安裡的一處住宅。
張義到的時候,戶籍警和保長已經合力將附近的住戶全部驅逐了出來。
一棟破舊的閣樓已經被巡警、憲兵和便衣圍的水泄不通,無數隻槍口對準了二樓那個窗簾飄動的窗口…
但並沒有人敢於靠近,因為剛才的幾次突破已經被對方乾淨利落地乾掉了兩個巡警和一名便衣,沾滿汙血的屍體提醒著眾人,閣樓裡麵是兩個窮凶極惡且槍法精準的特工。
“裡麵住的是什麼人?”張義默不作聲地注視著閣樓,問一旁戰戰兢兢一臉惶恐的保長。
“這個是一個暗娼,還有一個三歲的男孩。”
保長話音剛落,一名巡長上前道
“長官,以屬下之見,直接丟兩顆手雷進去,管他什麼日本特工,通通都要炸死。”
“那對母子呢?”
“那隻能怪他們命不好,死了給點撫恤金就好了。”
巡長一副不以為然的口吻,似乎這對母子在他們眼中根本就不是人一樣。
雖說亂世人命如草芥,但一個巡長說出這話還是讓張義心寒。
這就像是解救綁架的人質,為了抓捕綁匪,直接將人質和綁匪一起乾掉,如果你不這麼做,有人還會說你婦人之仁…
說這話的人是多麼的冷血,如果被綁的是自己的家人親人呢?
即便是螻蟻也有選擇活命的機會吧?
對張義來說,這個時代、這個世界比你想象的要複雜太多,說它荒誕都不為過,但你不能因為彆人荒誕,你也荒誕,他不比彆人高尚但也不比彆人更卑鄙。
人不能因為世界之荒誕就改變內心的標準。
張義冷哼一聲,道“衝裡麵喊話,讓他們將人質放出來,我們可以放他們走。”
張義的話讓眾人都愣住了,但看張義一副不容置疑的態度,大家無奈地歎了口氣,衝閣樓喊起話來。
“裡麵的人聽著,馬上將人質放了,我們張股長可以放你們走”
回應這話的是長久的沉默。
過了幾分鐘,隻見窗口的窗簾一陣晃動,先是探出一個蓬頭垢麵的長發女人,一隻手槍頂在她的太陽穴上,她動都不敢動,嚇的眼淚流的滿臉都是,身子不停在哆嗦著。
隨即響起一個陰沉沙啞的聲音
“支那人,我可以答應你們的要求,先放這個女人離開
不過我需要先看到你們的誠意,馬上準備一輛加滿油的汽車,另外車上需要100公斤的烈性炸藥”
張義拿起望遠鏡注視著男人,尋找著最佳射擊點。
但這人十分狡猾,身子縮在女人身後,持槍的手也隱蔽在暗處,根本沒有射擊角度,他不由皺了皺眉,沉吟片刻道
“答應他。”
便衣再次喊話後,裡麵響起囂張的笑聲
“支那人,識時務者為俊傑,你們的選擇是正確的。”
張義冷哼一聲,沒有接話,他吩咐手下去準備車輛,然後觀察著周圍的建築,目光落在遠處突兀的電線杆上,心裡有了主意。
他立刻叫來猴子耳語幾句。
後者心領神會,轉身離去。
緊張焦灼的氣氛中,圍觀這裡的群眾越來越多,甚至媒體記者都到了。
這個時候,一陣汽笛聲響起,是特務處準備的汽車到了。
在殺手的要求下,汽車被停在了閣樓的下麵。
片刻後,一陣淩亂的腳步聲響起,隻見一個蓬頭垢麵的女人踉蹌著走了出來,她在台階上摔了一跤,頹然地癱坐在地上,雙眼失神,淚流滿麵,嘴裡喃喃自語
“寶兒,我的寶兒”
她哭的撕心裂肺,極其悲傷,有大膽的鄰居立刻上前將她攙扶了起來,迅速脫離危險圈。
然而就在這時,隻見蓬頭垢麵的女人突然從後腰拔出了一把手槍,槍口對準了張義。
“砰”,電光石火間,槍聲響起,這一刻,時間好像凝固了一樣。
子彈擊中了張義,女人汙濁的臉上剛浮現出一絲得意,就見張義抬手對她射出一槍。
槍聲響起的片刻,在“股長”驚詫的呼叫聲中,一眾短暫發蒙的便衣已經清醒過來,對著女人連連扣動扳機。
這個女人顯然不是暗娼,而是日本女間諜偽裝出來的。
“砰砰砰砰”
女人身中幾槍,血水浸透了衣襟,她一臉不甘地倒了下去,眼睛還直愣愣地看著張義,似乎在詫異她射出的那槍為什麼沒有效果。
“惠子!!!”
窗戶處的男殺手抓著一個汪汪大哭的男孩,大喊一聲,對著包圍圈憤恨開出幾槍。
張義等的就是這個時刻,他揮了揮手,遠處埋伏的便衣瞬間扣動步槍扳機,砰一聲,子彈擊中殺手的手腕,血水四濺,他瞬間縮了回去。
就在這時,一個爬上電線杆的便衣拿出一個飛爪繩索,利落地甩出勾在閣樓頂上,便衣順著繩索滑動而下,倏地破窗進入閣樓中。
隨即閣樓門口響起轟隆一聲破門聲,接著是兩聲槍聲和尖銳的尖叫聲。
片刻後,幾名便衣押解著一個滿臉猙獰,手腕和肩膀中槍的男人走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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