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陰暗而濃密,每一棵樹看起來都非常古老了,古銅色的樹乾一根根刺向漆黑的天空,月光隻能偶爾撕開叢林的覆蓋撲到地麵上,在厚厚的青苔上留下一小點一小點的圓斑。
蕭瑟在高大的樹乾下沉默地穿行,順著姬若風留下的痕跡,他撥開了一片灌木,竟看見了一道離地數百丈的大瀑布。
姬若風帶著鬼麵,站在瀑布邊,看著滾滾波濤直瀉而下。
“你既然來了,是做好準備了嗎?”姬若風沒有回頭,直截了當地問道。
“師父何出此言?也許,我不過是在一個地方呆太久了,想去彆的地方逛逛。”蕭瑟走進瀑布邊的一個小亭子,亭中的石桌上擺著一個棋盤,棋盤上布著一道殘局。
“那你就不應該和大長公主同行。”姬若風伸手,接了一捧清水,“她是真正的波濤,而其他人不過是溪流,溪流總會彙聚在波濤的左右,沒有平靜的可能。”
“那就跟著波濤一起前進好了,”蕭瑟坐在石桌邊,手持黑子,輕輕一點,“哪一條溪流,不想融入波濤之中呢?”
“哪怕你不知道那波濤要流向何方?”姬若風轉過頭,向蕭瑟走來。
“我不知道,但隻要我彙入波濤之中,天長日久,我總會知道。”蕭瑟一手拈起黑子,一手卻把玩著那枚布滿血痕的翡翠扳指。
“看來,你已經下定了決心。”姬若風深深看了他一眼,摘下了麵具,坐在了蕭瑟的對麵。
“啊,沒辦法。”蕭瑟將黑子隨手放在了棋盤的邊緣,“我的路,總是要自己走的,怎麼也逃避不了,而且,我也不想再逃避下去了。”
姬若風取出一顆白子,卻並不急著落子,他有些奇異地問道,”我以為你既然拿到了這枚扳指,就是已經得到了大長公主的支持。”
“我確實得到了珍珍的支持。”蕭瑟笑起來,僅僅是想到這一點,他就會由衷的高興,“她答應我站中立。”
姬若風落子,隻覺得自己這個徒弟簡直失了智,“大長公主不是一直中立嗎?這算什麼支持。”
蕭瑟搖了搖頭,“隻要她不站在我的對立麵,對我來說,就是最大的支持了。”
“但你要知道。”姬若風輕聲歎氣,“你離開天啟已經四年了,如果沒有大長公主的幫助,你回去的路會非常難走。”
“我知道!”蕭瑟傲然堅定,這一刻他好像還是四年前天啟城中意氣風發的蕭楚河,“正是因為這條路難走,我才不想讓她和我一起走。”
“我要她站在我這一邊,是想和她共享我的勝利,而不是讓她分擔我的苦難。”
“我蕭楚河的路,我自己走!哪怕沒有她的幫助,我照樣可以回天啟,拿回我的東西!”
無論是那個萬人之上的位置,還是那個萬人之上的女子,他都絕不會放手。
姬若風沉默了很久,才緩緩開口,“你現在的樣子,讓我想起了一個人。”
蕭瑟揚了揚眉宇,“我和琅琊王叔可不一樣!”
“你們確實不一樣。”姬若風凝視著他,用輕到微不可聞的聲音說,“但你們有一個最大的相同點。”
“你們都愛上了同一個女人。”
蕭瑟手中的棋子滑落,瞳孔一瞬收縮,“師父——”
”看來,你也知道了這件事。”姬若風拾起那枚棋子,將它放在一邊,“對於琅玡王世子的身世,先帝收尾很到位,不出意外的話,它會一直是一個秘密。“
“但在魔教東征時期,百曉堂意外抓住了一個魔教長老,他的話讓我有了一個不可思議的猜想,為了證實這個猜想,我做了很多調查,但都一無所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