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雪月城倒是沒有之前熱鬨了。”蕭琉璃坐在石桌前,和葉若依一起下棋。
葉若依在棋盤上落下一子,聲音柔和溫軟,“待到以後大家齊聚天啟,那時才是真的熱鬨……”
“有道理!”蕭琉璃也賞臉的應和道,“我見若依這幾日好似都很高興?”
葉若依也不掩飾,“一為師父高興,二為千落姑娘高興。”
“哦?還有千落?有什麼我不知道的喜事麼?”蕭琉璃有些好奇地問道。
“千落姑娘原來是與江南段家有婚約的……”葉若依解釋道,“但前不久,白王在來雪月城的路上,路過了段家,查出段家多年以來欺男霸女,魚肉百姓的諸多罪狀,緊接著上奏天啟,查抄了他們家的全部家產後,流放到北地去了……”
“這段婚事不了了之,千落自是喜不自勝,這幾天騎馬走路都快活了不少。”
“婚約沒了也好,段家的那兩個紈絝子,確實配不上千落,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蕭琉璃落子,不由感慨道。
師徒倆正說著話,就見司空千落忽然闖進小院來,急匆匆地對蕭琉璃說道,“姐姐,那個北離的白王已經到下關了,阿爹讓我帶你過去。”
蕭琉璃放下棋子,對葉若依輕笑,“崇兒來得可真不是時候,看來這一局棋,是下不完了。”
葉若依笑道,“沒關係,棋盤和棋子還在這裡,我等著師父,晚上回來下完這盤棋。”
“好!”蕭琉璃點頭應道,和司空千落一同離去。
隻留下葉若依看著棋盤,輕輕歎了口氣。
蕭琉璃和司空千落到的時候,城主府已經烏壓壓跪了一片的人,在這個既符合傳統又離經叛道的武俠世界裡,皇權這東西就像紅燒牛肉麵裡的牛肉,你不能說它沒有,但你真說它有,又實在昧著良心。
你要說江湖人真的有多在意皇權吧,他們飛進皇宮就敢暴打皇帝,你要說他們不在意吧,槍仙又要對皇子下跪……
就讓人很難評。
蕭琉璃想的漫不經心,卻格外引人注目。
先不說她那讓人絕對無法忽視的容貌,就說這一群跪著的人裡,就她和司空千落站著,也夠吸引人的了。
但白王蕭崇卻並不在意,事實上,他避開茫茫人海,幾乎筆直地朝蕭琉璃走來,也隻有這個時候,蕭琉璃才會懷疑,自己這個侄子到底看不看得見。
但這對於蕭崇來說卻並不算什麼,他雖然眼盲,心卻不盲……
人潮之中,她的心跳聲與旁人不同,她的呼吸聲與旁人不同,她身上溫暖如春花般的氣息也與旁人不同……
在一片黑暗之中,唯獨她是有色彩的。
在一片死寂之中,唯獨她是鮮活的。
蕭崇又怎麼會分辨不出來?
他一步步朝那個人走去,帶著他掩藏至深的渴慕,帶著他不能對旁人言說的心意,帶著他四年的思念,帶著他莫名的向往,一步步走去……
然後,像他曾經在天啟城一次又一次做過的那樣,躬身行禮,“蕭崇見過皇姑姑……”
然後,就像過去無數次時一樣,蕭琉璃輕笑著,溫柔地對他說道,“崇兒,好久不見!”
蕭崇不遠萬裡奔赴此地,放棄爭奪皇位的大好時機,主動應下了來召蕭楚河回天啟這件吃力不討好的差事,也不過是為了再次聽到這一聲呼喚,這一句好久不見。
一陣清風拂過,一隻柔弱無骨的手輕輕拉住他的手,往城中走去,蕭琉璃邊走邊說道,“你這次來應該也有不少話想和我說,來城主府慢慢聊吧……”
蕭崇亦步亦趨地跟著她,他熟悉她掌心的每一條紋路,正是這隻手一直牽著他,一步一步向前走,從童年走向青年,從落魄無人問津的二皇子,走向北離的白王。
也許,蕭崇邊走邊想到,隻要是牽著這隻手,那麼前路走向何方都無所謂……
甚至,哪怕眼前永遠一片黑暗,也並非讓人不能接受……
蕭崇坐在下座,接過蕭琉璃遞來的茶,猶豫了片刻,才輕聲問道,“姑姑,怎麼不見楚河?”
蕭琉璃微微垂下眼簾,麵上沒有什麼表情,語氣卻帶著幾分嗔怪,“四年不見,我還以為崇兒是來看我的,結果張嘴就是問楚河,你們兄弟倆的感情,可比和我這個姑姑的好多了!”
“不,”蕭崇搖搖頭,“召楚河回天啟城,是父皇的命令,我來雪月城,隻是因為聽說姑姑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