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啟山蹲在東北的街口,麵容陰鬱而蒼白,他以一種近乎凶厲的神情打量著街上的每一個過路人,心中盤算著怎麼離開這裡。
在日本人來之前,張啟山的父親就感覺到時局越來越危險,必須儘早撤離,於是將家中的女眷儘早地送走了。
作為男丁的張啟山是第二批走的人,他和父親還有家中的夥計剛打點好營盤細軟,日本人就打進了東北,將他們困在了這裡。
為了家裡的年輕人能有一條活路,張啟山的父親帶人衝出去,卻被亂槍打死,而張啟山也和族人們一起被關進了集中營。
好不容易逃出來後,因為之前一個能引雷的奇人,整個東北進入戒嚴,想要離開堪稱難上加難。
正當張啟山沉思時,一隻手突然伸了過來,潔白的掌心裡遞過來很接地氣的煎餅果子,在東北街頭隨處可見。
張啟山抬起頭,對上一雙清澈的眼睛。
一個十五六歲的女孩兒正看著他,肌膚晶瑩,眉宇清晰,清澈如水明媚如玉,看上去不過女學生的年紀,穿著得體的旗袍,手裡拿著和她格格不入的煎餅果子。
大概是把他當成乞討的,特地買來給他的。
張啟山搖搖頭,語氣冷硬,“我不要。”
周圍日本人和巡警不少,要是被看見這個女孩和他接觸,很可能會帶來不好的後果,張啟山想也不想就拒絕了。
白琉璃也不生氣,仔細打量了他片刻,才輕聲開口,“這附近的巷子裡全是巡警和日本兵,我原本以為,他們是擔心這樁生意出意外,現在想來,他們是再找你。”
“你是從集中營裡逃出來的?”
張啟山的肌肉不自覺緊繃起來,他看向這個女孩的眼神帶了幾分警惕。
白琉璃繼續說道,“是我唐突冒犯了,但你要不要先把我手上煎餅果子接過去,我這樣乾舉著更引人注意。”
張啟山抿了抿嘴唇,伸手接了過來。
白琉璃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從拇指上取下一個白玉扳指,一起遞了過去,
“離這裡不遠的地方有一家白氏商行,前不久,日本人逼迫商行為他們提供藥品,車來了很多,但藥品隻裝了一點兒,大部分都是空車。”
“這些空車會用來送走想離開東北的人,你拿著這枚扳指,帶著你的家人一起過去,會有人安排你上車。”
“等離開東北,你想在哪裡下車都可以。”
張啟山緩緩伸出手,卻並沒有取走白琉璃手心的扳指,反而扣住了那截纖細的手腕,“你直接說這樣的話,就不擔心我是什麼壞人嗎?”
白琉璃仍然看著他,一雙海子一樣清澈的眼睛也帶上了笑意,她微微一掙,將手腕從他的掌心抽出來,張啟山的動作本也很輕,她掙脫的一點也不費力。
但白琉璃的手並沒有收回去,反而順勢抓住了張啟山的右手,和他十指緊扣,這一動作把張啟山嚇了一跳。
“我見過很多和你一樣,食指和中指偏長的人。”
張啟山一怔,白琉璃繼續說,“他們都姓張。”
“你是不是也姓張?”
張啟山沒有回答,看向和自己十指緊扣的女孩的手,手指如玉蔥一樣纖細白嫩,長度正常。
白琉璃察覺到他的視線,笑起來,“你看我做什麼?我又不姓張。”
張啟山垂下眼簾,並不答話,白琉璃卻好像逗他玩一樣,繼續說道,“我雖然不姓張,但我的父親姓張,他叫張懷山。”
“不過,他很早就離開了張家,你可能不認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