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7月7日,北方淪陷。
就像他們猜測的那樣,張啟山剛到長沙,上頭的命令就下來了,但命令的內容,卻和他們想的完全不一樣。
薄薄的一張紙上,印著來自常凱申的直達命令。
火燒長沙。
張啟山在司令部拿到這一紙電報的時候,手在發顫,渾身都在發顫。
他的抱負,他的理想,他這些年的四處奔走,他失去一個家後,新得到的家,被電報上的四個字燒的一乾二淨。
張啟山弓著身子,右手握拳,狠狠砸在桌子上,那張紅木的桌子生生被他砸得凹下去了一塊。
他像一頭暴怒的野獸,在痛苦地無聲地嘶吼。
白琉璃從他手上抽走了那張電報,雪白的紙上一共隻有四個字。
接近平方公裡的長沙,居住著上百萬人的長沙,就值這四個字。
白琉璃近乎冷漠的想,你不是早知道坐在高台上的那個人是什麼貨色了嗎?
以後六朝古都的南京,慘死的三十萬同胞,不一樣隻值四個字嗎?
“表哥,去延安吧。”
白琉璃一手攥著那張隻有四個字的白紙,一手撫摸張啟山的頭,撫摸他僵硬的脊背。
“我們投延安,保長沙。”
張啟山將頭埋進臂彎裡,僵硬的脊背慢慢放鬆下來,他沉默了一會兒,說道,
“好。”
張啟山一開始確實是真心實意跟著常凱申乾,他是個實心眼,總覺得常凱申從孫先生手裡接下了重任,就會真的一心為國為民為蒼生。
現在看清了對方是個什麼貨色之後,他自然毫不猶豫想帶著大家換個碗吃飯。
但這種事情顯然沒那麼簡單,先不說他們這些人的作風和那邊天差地彆,單說找到延安那邊的門路,就是個大難題。
好在有萬能的白琉璃,白氏商行的好幾條商線,就是專門往那邊送物資的,再加上有謝宣做擔保,這條路總算明了了一些。
當天下午,張啟山就約了九門的人小聚。
聚會的地點是白公館。
最先來的自然是二月紅,實際上,他根本沒收到張啟山送的帖子,在知道白琉璃今日回長沙的時候,他就已經坐車出發了。
帖子還沒送到紅府,他人已經到白公館了。
二月紅一見著白琉璃,眼睛就亮起來,他坐到她旁邊,伸手撫平她蹙起的眉宇,溫聲道,
“珍珍,可回來了,瘦了好多。”
不等白琉璃回答,霍三娘的聲音就傳過來,“確實啊,不像你,還胖了不少。”
她和解九,霍仙姑是一起來的,霍仙姑的話緊隨其後,
“是呀,白姐姐,跟你同行的人是怎麼照顧你的,要是換我,我肯定不讓你受一點苦。”
這姑侄倆一個踩二月紅,一個踩張啟山,隻有解九敏銳地察覺到白公館的氛圍肅穆,猜到可能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了。
狗五和黑背老六是一起來的,他倆一個抱著三寸丁笑嗬嗬地說話,另一個背著刀冷臉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