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雨臣四歲那年,他總是早出晚歸的親爹帶著他和一封信,叩響了紅府的大門。
紅府裡相當冷清,但景色很吸引人,大片大片的紅水仙晃花了解雨臣的眼睛,以至於他後來在白公館看到這種花的時候,莫名生出些不喜歡。
解雨臣見到二月紅的時候,他正站在一個小土包旁邊,頭發花白,神情嚴肅,穿著月白色的長衫,手腕上還帶著一串紅珊瑚串子。
看著很精神,也很凶。
後來解雨臣才知道,那時候二月紅不是凶,而是難過。
他的貓不久前死了,他給貓做了一個小小的墳塚,把這陪伴了他十幾年的小生命埋葬進去。
仿佛又埋葬了自己的一部分。
他本來是不樂意見解連環,但對方帶來了白琉璃的信,看在信的份兒上,二月紅才讓這一大一小進了門。
二月紅也不看他們,隻是坐在亭子裡,用裁紙刀慢慢拆開了信件,他總是保持著這樣老舊的習慣。
好像沉浸在舊時代的歲月裡,怎麼也不肯向前走。
信封裡放著薄薄的一張信紙,裡麵拜托他收下解雨臣為徒弟,二月紅看了那熟悉的小字半天,才將信紙翻轉過來,看後麵寫上的一句詩:
我亦梧桐花下客,至今魂夢愧斯人。
他將短短一句詩念了一遍又一遍,才把信紙小心折疊起來,看向等在一邊的解連環和解雨臣,
“把他留下吧。”
他看著年幼的解雨辰,這個孩子的神情還帶著一些懵懂,好像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解連環彎腰鞠躬說,這孩子就拜托您了。
二月紅收下了年僅四歲的解雨臣為徒,自此之後,解連環再也沒來看過他。
二月紅會的多,教的也多,他教解雨臣寫字,練武。
連許久未唱的戲也重新撿起來,從庫房裡拿出一本本珍藏的戲文,一個字一個字教給他。
他想起了萬壽寺那棵沒來得及看的海棠樹,在一個午後,給解雨臣取了藝名——解語花。
他已經垂垂老矣,越是衰老,就越是想留下些什麼,是留給這個世界,還是留給某個人,他自己也分不清楚。
解雨臣五歲的時候,認字已經很熟練了,他也知道,師父是個脾氣很溫和的小老頭,於是總愛在紅府裡到處跑。
不是在庫房裡摸摸戲服和頭麵,就是在其他房間探險,翻翻找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