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暖用手撐著水盆想要站起身來,可眼前卻是一片模糊光影。她努力眨了眨眼睛,想要驅散眼前的重影。
下一刻,宋暖重重的摔倒在水盆邊上,打翻了剛剛才洗好的一盆衣服,連衣服帶水都翻在了地上。
宋暖感覺自己好像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中的她風華正茂,是北境草原上最閃耀的一朵太陽花。
她策馬奔騰在一望無際的大草原上,隻有跳躍的羚羊作伴。她的心無拘無束,她的身體不再笨重臃腫,不再連走路都會疼的渾身發抖。
可下一刻,羚羊沒入了齊腰高的草叢中,宋暖一轉眼被狼群包圍。一匹銀灰色眼睛的頭狼衝著馬背上的宋暖撲了過來,張開血盆大口,幾乎要將她一口吞噬。
宋暖猛地睜開了眼睛,渾身冷汗淋漓,那雙銀灰色的狼的眼睛,從夢境中投射到了現實裡,宋暖撞進了蕭寒宴冰寒的雙眼。
“你醒了?”
蕭寒宴的聲音聽不出情緒,反而讓宋暖心中有些不安。
“大夫說,你是饑寒交迫,才高熱昏迷。宋暖,用絕食來要挾我,這就是你耍的伎倆嗎?我真是高看你了。”
蕭寒宴平靜的雙眼中是無儘的失望。
宋暖昏迷在浣衣房,還是浣衣房的管事嬤嬤一直沒聽見院子裡有動靜,以為宋暖在偷懶,過來查看才發現的。
她害怕宋暖出了事自己受牽連,趕緊把人送回了柴房,又去通知了宋白素和蕭寒宴。
等蕭寒宴帶著郎中趕到的時候,宋白素正衣不解帶的照顧高燒昏迷的宋暖。
蕭寒宴想過無數種宋暖昏迷的原因,唯獨沒有想過,竟然是因為饑餓。他感到可笑,覺得荒謬,可事實如此,宋暖竟然真的不吃不喝將近兩日。
蕭寒宴為宋暖如此糟蹋自己的身體感到憤怒,更對明知是讓人心軟的伎倆,卻還是忍不住被牽動心神的自己感到憤怒。
“姐姐,你為什麼這麼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就算你害怕王爺懲罰你,也不該用這種方式來嚇唬我們。
我就是怕你吃不慣守衛送來的粗茶淡飯,特意準備了精細的點心和燕窩粥來,可是你竟也一口未動。你就這樣討厭我嗎?”
宋白素的眼淚說來就來,她一邊輕輕的擦著眼淚,一邊委屈的看著蕭寒宴。
“為什麼不吃東西。”
蕭寒宴靜靜的看著沉默的宋暖,她大病初愈,臉上還帶著高熱時的潮紅,雙唇卻乾裂蒼白,整個人宛如一朵快要開敗的花。
“是啊姐姐,為什麼你不吃我給你帶來的那些吃食?”
宋白素緊跟著蕭寒宴逼問宋暖,可她話裡暗示的意思,卻讓宋暖的眼神微動。
吃食?宋暖心中覺得好笑,她自然不是那種自暴自棄的人,也從不認為她可以用絕食這種不負責任的手段就能要挾蕭寒宴和宋白素妥協。
可她為什麼不吃東西,直到被生生餓昏過去,彆人不知道,宋白素還能不知道嗎?
守衛的人早就被她買通了,以為宋白素給自己送過吃食,所以根本沒有給她送過任何東西,哪怕是一壺清水。
至於宋白素白日裡拿來的那一食盒吃食點心,還有所謂的燕窩粥。宋暖隻打開看了一眼就全都丟了。
沾滿臟汙的點心,餿了的燕窩粥,真難為宋白素從不知何處搜羅來的這些東西。
宋暖就是死了,也絕不接受這種侮辱。
所以她一直餓著,渴著。但這些話,她卻一個字也不能說。
因為張嬤嬤還在宋白素的手上,宋暖不敢再激怒宋白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