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石清微微垂下雙目,聽著郝富貴的介紹,然後看向散在大廳裡的眾人,事關詹家的醜聞,他是不希望這麼多人在場的,但是眼光一掃,迎上顧野桀驁冰冷的眼神,他在心裡歎了口氣。
“各位,我是詹石清,今天來江省,是得知了一些有損我詹家名聲的事。”
詹石清並沒有說是什麼有損名聲,在他說出自己名字後,在場的人已經全都激動起來。
當然,這些人中,除了郝富貴和郝倩以及韓成仁。
“詹德高!”詹石清雙手抬起又按下,這是示意眾人不要說話,他叫詹德高的聲音又冷了幾分。
“家主,要我說什麼?”詹德高渾身一震,一時臉色慘白,不知道詹石清要他將什麼說清楚。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你和郝富貴什麼關係?一五一十地說出來!”這回開口的不是詹石清,而是跟隨詹石清進來的幾個人中的一個。
詹德高與他的兩個隨從在聽到那人開口時,又是渾身抖了抖。
他們怎麼也沒想到,這次不但詹石清來了,大房二房的人竟然全都來了!
他們現在簡直恨死郝富貴了,惹誰不好,竟然惹到了顧野!
“是,是郝富貴請我們來的!說是他在江省被人欺辱了,那人還看不起詹家,要我們來給他,給他——”詹德高說不下去了。
“郝富貴為什麼要請你來?你與郝富貴什麼關係?”那人繼續問。
在場的人都聽得一頭霧水的,怎麼感覺詹家這些後進來的人好像跟郝富貴完全不熟的樣子?
可是郝富貴這幾十年來一直對外宣稱京城詹家就是他的背景,是他的後台?
難道他們所有人都被郝富貴騙了?
“詹,詹先生,我是郝富貴啊,您不認識我嗎?”郝富貴這時也懵了,都顧不上在場的人看向他的審視猶疑的目光,他震驚地問詹石清,“當年,我為詹老先生了青黴素,救了很多戰士,也救了詹老先生,詹老先生許我會護我一生平安!難道您都忘了嗎?”
詹石清回頭看向身後幾人,有一人站了出來,“倒確實有這件事!”
聞言,郝富貴頓時眼睛一亮,神情也跟著放鬆下來,又隱隱恢複了得意模樣,囂張地掃視一眼在場眾人。
“是吧,我就說詹老先生肯定是個知恩圖報的人,他說會護我,就一定會護我的!”
“郝富貴,你說我父親許諾護你一生周全,所以你便借我詹家的勢在江省做起了土皇帝!”詹石清嗓音陡然變得冷冽。
“冤枉啊!詹先生,您看看我一家子,都被人欺負成什麼樣了?都是我被人欺負的份,您不要聽那些人胡說八道!”郝富貴頓時喊起了冤。
“我親眼所見,還能有假?”詹石清麵色嚴肅,他越是沒有表情,就越是讓人膽寒。
“郝富貴,這是我們這幾天在江省省城調查的結果,你自己看看!”詹家大房的老二詹石澈扔下來一遝信紙,“這些,都是這些年被你郝家打壓欺辱到家破人亡的那些人寫下的!”
“這樁樁件件,都是你郝家犯下的罪行!”
郝富貴和郝倩抓起信紙,兩人卻是緊皺眉頭,繼續喊冤,“這些都是汙蔑!我郝富貴向來本分做人,規矩做事,我從沒有乾過違背道德的事呀!”
“噗嗤!”薑悅實在忍不住笑了出聲,見過臉皮厚的,沒見過厚如城牆的!
“郝富貴,你說這話,自己信嗎?”
郝富貴已經察覺到顧野和薑悅兩個人身份可能不一般了,尤其是詹家人對顧野的態度,讓他心頭忐忑不安,現在也不敢當著詹家的人麵斥責薑悅,隻能暗暗忍下這口氣。
“詹德高,你來說!”詹石清示意詹德高,“為什麼是你來江省!”
詹德高知道今天自己死到臨頭了,隻能一五一十地交代。
說下來,就是當年郝富貴得了詹老先生一句承諾,便十分看重維持與詹家這關係。
郝富貴隔三岔五就往京城跑,想和詹老先生交好,但郝富貴他那樣的身份,想和詹老先生交朋友還不夠資格。
再者,詹老先生承諾歸承諾,他是不可能和一個曾經給洋人辦事的買辦走得太近的。
於是,詹老先生便將接待郝富貴的事交予三兒子,但是詹三平時也忙得很,接待這事又往下派,最後便落到了詹德高身上。
詹德高是詹家的旁支,詹家能做到如今位置,就算隻是旁支也是風光無限的。
然後詹德高便發現這是一樁美差,郝富貴那禮物是流水一樣往詹家送,剛開始他還不怎麼收,後來發現主家那邊不管這事,便放心大膽地收下了郝富貴的禮物。
而且他也不必做什麼,郝富貴稱隻需要借一下詹家的勢,這樣他在江省會少些麻煩,日子好過一些。
“事情就是這樣,家主,我並不知道郝富貴會借我們詹家的勢在江省犯下如此罪行!”
詹德高將事情原原本本一說,不但詹家的人沉默了,郝富貴和郝倩以及韓成仁還有剛剛蘇醒的韓瑤韓璐也都沉默了,就連在場的江省眾人們也全都陷入了寂靜中。
詹家的人沉默,是因為他們不知道這些年郝富貴竟然就因為對外宣稱了和詹家的這層關係,在江省無法無天做了個比特權階級還要特權階級的土皇帝。
郝富貴一乾人等沉默,是因為他們懵了,這些年年年上供,花出去的錢送出去的名貴禮品可是個天文數字,竟然都不是詹家主家的人收的,而是被個旁支的小人給貪汙了?
而且他們這麼多年竟然把詹德高這個詹家的旁支當成了詹家主家的人,真的以為詹家對他們縱容至此!
在場的人全都沉默,是因為他們發現自己太蠢了,他們都知道郝富貴的背景是京城詹家,都是聽郝富貴說的,這麼多年,郝富貴就靠著這層關係在江省省城作威作福,在省城儼然已經是個無冕之王,誰人不懼?
結果現在來告訴他們,郝富貴就是隻野雞,扯了大皮蒙大鼓,人家詹家主家的主事人壓根就不知道他這號人是誰!
“不,這不可能!”郝富貴和郝倩都接受不了。
韓成仁臉色慘白,一言不發。
韓瑤和韓璐也全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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