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信自己的廂院在郭府西邊,郭威和張氏則住在東邊,不過兩廂之間離得不遠,原因很簡單——郭府實在算不上大。這倒並非因為郭威位卑人輕住不起大宅,相反劉知遠在十年前剛就任河東時就與郭威相好,如今郭威更是受其重用掌著河東的兵馬籍冊,儼然是劉知遠極親近的心腹。隻是因為郭威早年很是過了一段苦日子,故而持家向來勤儉,郭府在府宅的規模上也就遠遠不及太原府的諸多要員了。
郭信對此倒沒什麼意見,畢竟比起後世的居所來……
“意哥兒恁早,要上哪兒去?”身後一個聲音將郭信的思緒拉了回來。
意哥兒是郭信的小名,熟悉的人大多都這麼叫他,府上的下人有時候也稱他二郎,因為在郭信頭上還有個兄長郭侗。
郭信回頭一看,原來是府上的門房郭壽。
郭壽並非郭府普通的下人,而是早年跟在郭威身邊一同征戰的同鄉老卒,聽說還曾在戰陣上救過郭威一命。隻是郭壽後來受箭所傷,殘了一條胳膊,便被郭威帶著與其妻兒一同恩養在郭府做傭。郭威待郭壽極好,郭壽自然也對郭家感恩戴德。
郭信念及此處,對郭壽抱了一拳,笑著道:“今日上元節,正準備去給阿父問安。”
郭壽哦了一聲:“那可不巧,一早王府就派了人來請郎君,這會兒前腳剛出去。”
郭信並不覺得意外,劉知遠常與郭威謀劃時事,在這段日子裡時常因事急召郭威,於是點頭道:“最近消息很亂,阿父往來也是忙碌辛苦。”
郭壽同樣深以為然:“坊間都在說那耶律主準備在汴梁稱帝,就是不知道咱節帥是啥意思……”
郭信辭了郭壽,仍舊去見張氏,郭威雖然出府,但這個日子裡還需要在張氏那兒露個臉。
不多時他就到了後府的前院。郭府雖然儉樸,但應有的並不缺,院外已有侍女得了吩咐候他進去。
還沒進門,就先聽到一陣吭坑的咳嗽聲從屋中傳來。郭信心下了然:自己那多病的哥哥郭侗已經到了。
果不其然,等侍女將郭信引進屋裡,屋裡正坐著張氏和哥哥郭侗。
與其他大多文武喜好美婦不同,張氏的相貌遠不算貌美。郭威確實算是此時少有的“好男人”,從發妻柴氏到張氏雖然娶了三任妻室,但楊氏與張氏都是郭威續弦所娶,且不論是發妻柴氏,自己的母親楊氏,還是眼前的張氏,都算不上美豔過人的婦人,卻都有操持內府的賢名。
與張氏和郭侗一一見禮後,郭信正想坐下,卻被兄長郭侗攔住:“二郎又睡到這時候?阿父在外邊日夜操持大事,這樣的日子連二郎的問安都沒有麼?”
郭信聞言愣了一下,不明所以地看向郭侗。
雖然兄弟二人都遺傳了郭威高大的身板,但與精壯結實的郭信不同,郭侗身子似乎有什麼病根,從小就是一副病仄仄的樣子。身材枯高卻又瘦弱無力的郭侗,在郭家交往的武夫圈子中自然不受待見。
正因如此,郭侗很早就把興趣轉到了文墨之事上,對常在武夫間廝混的郭信也看不順眼。
不過郭信早就習慣了郭侗自視孤高的毛病,知道這時候為了免去麻煩最好是趕緊糊弄過去。於是即使心下不以為意,臉上卻故作出一臉懇切地道:“是孩兒來遲,望母親兄長勿怪。”
張氏在一旁笑起來:“殿下找你們阿父是有緊要的大事,怪得了誰去?”
郭侗還想說什麼,奈何又是一陣咳嗽的衝動湧上喉間,於是隻好呼哧著擺手示意郭信坐下。
見郭信坐下,張氏立馬熱切地說起來:“意哥兒來得巧,正和青哥兒說到一會要去崇福寺祈願拜佛,好叫佛祖大仙們護佑咱家太平無慮……既然大郎不願去,你就與我同去,要知道今日崇福寺恐怕是熱鬨的緊!”
郭信聽罷連連搖頭,他向來對此類不感興趣。倘若拜佛有用,汴州的君臣日夜燒香拜佛,祈求神力叫那契丹人退兵就是了,哪還至於落得個國破家亡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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