昝居潤可不敢在上司家的郎君麵前托大,何況郭信也本就不是簡單人物,此時軍中一個稍有分量的指揮使,對同等品級的文官吆五喝六也絲毫不奇怪。
郭信笑道:“剛才我才與人打聽過,昝先生如今是兵房主官,雖然遲了些,但我還是先恭喜昝先生了。”
“哪裡,不過是個不入流的散官罷了。”
昝居潤的笑裡頗有些自嘲的意味,又連忙招呼郭信坐下:“郭將軍前番不也升了指揮使?想必在軍中比我這處要自在得多。”
郭信卻擺擺手:“先前做都頭時,軍中雜碎細事煩擾不堪,覺得上司指揮使整日在營中騎馬晃蕩才是悠閒自得。可等自己做了指揮使,才發現到處奔來忙去,在馬背上顛著也沒那麼好受。想來很多差事都是如此,表麵是看著光鮮亮麗,可背地裡說不定就是另一番苦頭。”
昝居潤想了想也接著他的話道:“郭將軍言之有理……不過話雖如此,卻也不是人人都有機會去吃那份苦頭。”
郭信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昝先生說得也沒錯,人們甘願忍耐吃苦,不就是想往高處走?”
昝居潤心裡微微一驚,自己剛還在為日後的仕途而鬱悶,郭信就說了這樣一番話,難道真是有郭威的什麼授意不成?
這事自然不能直言,昝居潤隻好試探地問道:“不知道郭將軍找我是?”“差點忘了正事。”郭信一笑,“不瞞昝先生,我此次過來叨擾,還真是為了軍中苦頭想找昝先生幫忙。”
聽到郭信的話,昝居潤的心已經涼了一半,但麵上依舊如常道:“不知郭將軍是為何事?隻要是我份內之事,必然儘力去辦。”即使眼前的郎君年歲不大,又在軍中,昝居潤也沒忘記久居官場的經驗,並未把話說得太滿。
郭信道:“前陣子官家下旨要填補禁軍,這事昝先生應該知道。”
見昝居潤點點頭,郭信接著道:“我所屬的奉國步軍也在這番填補之列,聽說填補之卒大多來於前朝禁軍,而這事是又由樞密院兵籍房在操持……”
昝居潤聽到此處已經想明白了郭信的來意。自己兵籍房主管兵冊調動與登籍選任之事,他這些日子忙的也就是這填補禁軍一事,郭信身為禁軍將領,所部又在此番填補之列,找他的目的已經不言而喻。
“……聽說前朝禁軍有優有劣,而我從軍不久,對軍中一些章法不熟,身邊又是些大字不識的莽漢,隻怕會被彆軍暗地裡糊弄了受人恥笑。所幸認識昝先生,所以想請昝先生幫忙費些功夫,選些前朝禁軍精乾者填入我軍。就是不知此事昝先生方便與否?”
昝居潤微微一想,這事本就屬他在管,隻要他做得隱晦,就並沒有什麼風險。何況眼前的郭信又是自家上司的親子,拉近這層關係對自己來說無疑是多有益處。
於是他稍稍遲疑後便頷首答應下來:“這事郭將軍放心,兵籍房本就有責協管禁軍籍冊。就算郭將軍不來找我,我也不會將低劣混俸之徒放進禁軍。”
郭信聞言一笑,站起來朝昝居潤抱拳道:“昝先生多有勞了。”
於是二人又寒暄一陣,郭信起身告辭,昝居潤正準備將他送出了兵房,郭信踏出門前卻突然回身提了一句:“父親常給我提起昝先生,言昝先生辦事得體,很善書記,遲早可堪大任。”
昝居潤剛涼下去的心騰地一下又明亮起來,忍不住朝郭信投射出期許的目光。他聽得懂郭信話裡透露出的意思,知道郭威向郭信提起自己恐怕是假,郭威身為樞密使,眼下又是軍務繁雜之際,哪裡有空看顧得上自己這樣一個邊緣的小人物?實際是郭信願意在郭威麵前提起自己的反話罷了。
郭信很快轉身離去,留下昝居潤立在門前,心中默默感慨:如今新朝正值用人之際,郭信不是尋常的武夫,又有家勢作為依傍,在不遠的將來必定會大有作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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